第十五章 不露相思意(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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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笔,如蚕作茧,将她困在了他的字里

头等舱有个英国男人喜欢说“bebritish”,提醒他自己要活得像个英国绅士

她突然琢磨,傅侗文是否也逢场作戏惯了,会要时刻警醒自己,活得像个纨绔的公子哥?

沈奚忍俊不禁

“小时候用过团扇吗?”他看到她笑,也笑着问

“没有,在我家那里,好像也不时兴这个”

“到了北京,要试一试”

透不过气来,他就让自己想点别的事,素白的手,生绡扇面,为她做幅画倒也不错

沈奚不太懂,还是点点头

灯光遥遥,他人很近

两人对坐了会,都舍不得这感觉

沈奚暗暗地劝自己抽身,好让他尽早休息,于是收拾起信纸:“我去放好它”她先逃离这方寸之地,傅侗文见她背过身去,有些艰难地撑着手臂起来,进了洗手间

沈奚回头望一眼,门关了

这样来看,他还好

他人睡下,还是过了九点

前半夜傅侗文呼吸压抑,像在克制,后半夜,沈奚听到他呼吸趋于平稳,悬着的心也放下来迷糊着睡了会儿,听到有人在外边争执头等舱有二十四小时的管家,会看守着,不让闲杂人靠近,更不可能会允许在凌晨生吵醒客人的事

沈奚下了床,傅侗文也转醒过来,他睁不开眼来,将肩抵在床头上,哑声说:“问问是谁,别急着开门”

“嗯”沈奚到门边上,用英文问了句

是管家在回话,还有船长

她惊讶地披上一件外衣,开了门

走廊里头,被拦着的人竟是船长,是管家和他起了争执,五步远的地方,在焦急地看着她脸的人是仁济的两个医生

“傅太太,我感到非常的抱歉,”管家对她欠身,“在深夜打扰到您和先生休息”

“你们这是?”沈奚困惑,“是有什么病人吗?”

有两个医生在场,这是最简单的推测可也犯不着来找她这种没经验的

“是,”那个叫钱源的男人,上前两步说,“是你经手的那两个人听说主刀的是你和一位战地医生,那个人已经下了船,他没留下手术记录”

“这样,”她必须要去,可傅侗文又在里头,“不过我要先等我先生的私人医生来,才能走我先生今天不舒服,我不能把他单独留在这里”

“感谢你,傅太太,”船长脱帽,“我们会照你说的安排”

船长匆匆而去,亲自去找谭庆项

沈奚对外头几人点头示意,虚掩上了门

她趁谭庆项没来的功夫,去换了衣裳,头草草扎起来人出来时,傅侗文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靠在床头上,脸色极差

沈奚见他这样,先是一愣,马上去翻抽屉:“你等等,我给你找药”

谭庆项推门闯入,见这景象,怒急大吼:“你怎么不知道给他找药吃?”

“我刚刚——”

“你知道这样下去有多严重吗?”谭庆项毕竟是长久跟着他的,随身就带着药,焦急倒出来给他塞进嘴里,“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

“昨晚,”沈奚声音抖,“应该是昨晚,他没和我说”

“你和他住一起这些天,还不了解他的脾气吗?”谭庆项压不住的火,“我是让你照看他,不是让你纵容他!”

傅侗文扣了他的手腕:“……庆项”

谭庆项脸色青,控制着自己:“不是要走吗?快去!这里用不到你了!”

沈奚手足无措,心慌地去握傅侗文的手,嘴微张开,不出声来她眼泪一下子掉出来,混着眼泪去亲他的手背:“对不起……”

谭庆项见这一幕,目光微微一颤,脸更沉了

沈奚无助看谭庆项:“他真没危险吗?”

“嗯”谭庆项再不愿多说

门外,钱源低声叫她的名字

沈奚被唤醒了,脚挪不动,那边是她的病人可这里是他

谭庆项不再管沈奚,在观察傅侗文,可能是觉得严重,又给傅侗文塞了含服的药下去这还是沈奚头次见他短时间内连续服药更是方寸大乱,傻站着,站了足足五分钟

药有了效果

傅侗文渐有了力气,将身子正了正

他见她这样子,虚弱一笑,轻点头是让她走

“傅太太?”钱源久候在门外,实在焦急,跨入半步说,“请你尽快,那里十分危急”

“你留着也没用,”谭庆项说,“可以走了”

沈奚手心里全是汗,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捏得酸痛

她必须走了

“我尽快去看,尽快回来”她怕自己狠不下心走,话出口,人也掉头跑出去

出了门,她脸还是惨白的,眼里含着泪,说不出话,但脚下没停,在众人错愕的目光里,向走廊外大步跑钱源恍然惊醒,带英国同事,三个人先后跑远

钱源追上沈奚,她开始尽量详细地回忆,复述,那日的手术记录嘴上不停,脚也不停,钱源认真听进去,刹那的天光,让他看清她的侧脸,看着这个眼里全是泪,声音哽咽,却头脑清醒的医学生无比脆弱娇弱的一个女孩子,又能有着让人无比信任的冷静

这就是他最想要找的人

谭庆项听到外头安静了,低声说:“这药也不能过量,你先坚持坚持,再不行,再说”

傅侗文阖眼,当是应了

谭庆项陪他坐了会,心烦气躁地离开那里,人在客厅里,想抽烟,可怕引起傅侗文的不适,于是将房门打开,椅子顶着门,留一道缝他人在门外头,将烟灰盘搁在地上,一支接一支地抽,每捻灭一支纸烟,来瞧上傅侗文一回

从三点到六点,傅侗文也算是安生睡了几小时

傅侗文有自己的一套时间,夜里再疲累,人也会定时在那五分钟里醒来

谭庆项拧了热毛巾,递给他:“你是念着山东的事?”

傅侗文接了,拭干净手,“越是闲,越受不了挫折过去百来件事情积在一起,也没这样的,”毛巾被谭庆项拿走了,他又手指虚地解纽扣,“要真到不行的时候,你记得给我绑炸药在身上,和山东的日本人同归于尽去”

谭庆项气笑了,把毛巾丢去洗手盆里,人回来,站着瞧他:“你傅老三,可不是做人肉炸药用的要真只能派上这点用处,我才懒得给你做私人医生”

两人说笑着,和往常一般

可没两分钟,谭庆项却反常地收敛笑容,两手插在西装裤子的口袋里这是他标准的谈判式动作:“我心平气和同你说几句,你不要激动”

傅侗文笑问:“为何要激动?”

谭庆项意外沉默,好一会,还是起了头:“我早就同你说过,留沈小姐在美国才是功德圆满,侗文,你带她回来就很不对了,现在——”他努力克制,“你资助那么多女孩子,哪怕是那个窦婉风,也完全没问题可沈奚——”他再次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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