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明月共潮生(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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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少自己点烟,没经验,不晓得用手围着护着那摇曳火光

海风一过,火苗灭了

剩下黑漆漆的一截火柴头,在掌心里笑话着他“这样不是个办法,我们是一定要参战,不参战,永远也没有说话的权利,”傅侗文将它折断,扔到海里去,“庆项,十多年了你说到哪一日,才是个头”

到哪一日,家国可安

说到这地步,谭庆项不再顺着他去抱怨

“你在这船上,还是要尽量宽心,”谭庆项说,“这几日难得好些”

傅侗文摸自己的前胸,左肩,还有左臂,都不是很对劲又摇摇头,懒得说

看谭庆项的样子,又要啰嗦

他谈兴索然:“你去找你的女朋友,我乏了”他也要去看自己的佳人了

八点半,傅侗文回到房间里

四下里都是暗的,唯独洗手间有光有淡淡的一个人影子晃在玻璃上头

沈奚正在洗头,洗手间的门被傅侗文推开时,她惊得将满是白泡沫的两手去挡着:“你快出去……”长被白沫子堆成一团,湿漉漉的因为怕弄湿了衣裳,她就把浴衣穿在了裙子外头,长袜脱了,光着两条腿,也光着脚

总之很狼狈

她不洗澡就不锁门,因怕他真有事,会推不开门告诉自己

同住这些日子,他从没在洗手间有亮光,又关着门时候进来过,她想不到,也料不到白沫子下的一张笑脸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用肩将他顶出去后背压着,关了门

傅侗文的衬衫袖子上,沾了泡沫,立在门口,将泡沫捻在指上,一笑

隔一道门,他将把椅子拉到门外头,坐了,看着门

影影绰绰的一个女孩的轮廓,在眼前一般

沈奚拧开黄铜的水龙头,往浴缸里放着水,放了约莫十分钟的样子

这十分钟,他听着哗哗水声,半阖眼,见玻璃上她的影子,时而近,时而远

“你说句话”她应该是在担心

“在等你”他淡淡地回

“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声音又传出来

“无妨”又死不了

沈奚将毛巾打湿了,先将长上的白沫子一点点抹下去:“我看你是真不舒服了,要谭医生来看看吗?”

须臾,他才说:“等你好了”

这样说,是承认了?

沈奚也顾不得将毛巾撩水,急急地就将头都浸在了浴缸里,大概洗透了,将毛巾裹着头吸干水怕太湿出去,不成样子,心里着紧,用力擦了会儿,摊开来,毛巾里掉的头比平日多了,没顾得,又去看镜子里

半湿的,编起来,在头上绑个缎带,应该瞧大出未干

她料定他在窗边上,那么绅士个人,会给她留收拾的空间,可门打开,傅侗文却坐在桌上,手边上是一叠纸,钢笔斜压在上头人倒是坐在椅子上,正对门,瞧着她

“你洗头,我为何看不得?”他问

“不是看不得,”沈奚像个小女孩似的嘟囔,“是不好看”

灯光煌煌的,他人在笑

“我去叫谭医生来,还是他看看,你是他的病人”

“刚从他那里回来,”他说,“用不到了”

难怪这么晚沈奚到桌边去,也坐下来,不放心,在目光征询后,将他的腕子捏住了

这一个月旁的没学会,把脉倒和谭庆项请教过让她和中医一般,能手指压着,就问出五脏六腑的毛病,那是天方夜谭可心跳,总能数……

是快的,可她的也快

沈奚见他是不给劝说的样子,想着,算了,晚上睡得活络些,随时留心好了她将他的腕子松开,这才瞥到纸上写着的,竟是那两句话

谭庆项说他在青楼赠美人的打油诗

酸梅子又来了

沈奚托着腮,望那字:“你很念旧吗?想起故人了?”

他摇头:“在哪里写的都记不起,何谈故人”

被强塞的酸梅捻出了汁,兑上水,添了冰糖,成了一盅消暑佳品

沈奚嘴角抿着,在笑

傅侗文将一页纸揭了,要握成团,被她夺下沈奚也不做声,将纸在桌上铺平,去用手心抚平那折出来的印子:“我拿来,恰好能做书签用”

他看她,抄了钢笔在手里,拔下笔帽:“那是磨笔尖的废纸”手腕用力,笔锋流转,又写了一张新的,揭下来,缓缓推到她眼下:“送你的”

是:一见成欢

沈奚将半湿的头挽在耳后头,把头一张纸三摺,摆弄了会儿,才小声说:“这不是你给别人的吗?”

他笑着回:“都是不相干的人那时写,眼前是没有人的”

其实他不解释的话,她也能给自己脑补找借口,可他这么一说,却很不同沈奚嘴角抿着,将新的那张接过来,又去摺他又去写

仍是:一见成欢

“写这么多”她脸更烧得慌了

他未答一来,是胸口手臂,肩下都闷疼着,是想找点事来做,让她察觉到又要扰乱这难得的气氛二来,也想多看一会她摺纸的样子,所以想多写几张,引她去做

因着他的目光,就连摺纸这样的事,也让沈奚恍恍惚惚,心跳得不爽利

傅侗文再递来的,却是已经摺好的一张

沈奚疑惑,在他的目光里,展开那纸,此番的字却是:一见成欢,地老天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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