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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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刚眼中精光一闪,一把接过酒壶,拔开塞子,仰脖便是一大口

烈酒入喉,滚烫如岩浆,似乎稍稍熨平了深藏的愁绪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带着浓重酒意,声音低沉了几分:

“好酒!痛快!杨老弟真是个妙人……”

借着酒劲,尘封万年的往事如水闸开泄,汹涌而出

“上古之时”

“炎帝之孙,伯陵……”

吴刚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眼中迸射出被岁月也无法完全磨灭的怒火与刻骨铭心的屈辱

“炎帝之孙?人皇一脉?”

萧辰面色凝重

人皇血脉在上古地位超然,非同小可

“那是炎帝的亲孙子!”

吴刚咬牙切齿道:

“伯陵趁我离家求仙问道之隙,与我妻私通!”

“我归家之时,撞破他与我妻子的丑事,怒火焚心,一斧下去,便结果了那辱我太甚的‘人皇贵胄’!”

言及此,他握酒壶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古铜色之面庞因激愤与悲怆而剧烈抽搐

“炎帝之孙……那是人皇血脉!”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他虬结之胡须滴落,湿了衣襟

吴刚的话语里饱含着无尽的苍凉与怨愤:

“而我,不过一介粗鄙武夫”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纵有万般屈辱,但是我杀了炎帝之孙,炎帝岂能容我?”

“我此举触怒了炎帝”

“炎帝便将我贬到这月宫,罚以永世伐桂之刑!永服劳役,不死不休”

“月桂不砍尽,不得出月宫”

“自此,我被人皇所贬,被人族所弃”

万载之屈辱、无归之绝望、被整个族群放逐之痛楚,在这位铁塔般之汉子身上轰然爆发

浊泪如断了线之珠子,混着浓重之酒气滑落脸颊

吴刚悲凉道:

“呵……天地茫茫,人族已无我立锥之地;族灭家亡,血脉断绝,此地囚牢与彼处荒野,于我又有何异?”

“从此,我既无国,也无家了……”

“天地之大,可有我吴刚一寸的存身之地?!”

说到此处,吴刚触景生情,回忆往事,已是泪流满面

“哎……”

他仰头将酒壶中的酒液尽数灌入喉中,辛辣与苦涩一同燃烧,最终化为一声漫长而压抑的叹息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情此景,令人不胜唏嘘

“哎……”

萧辰闻言,亦是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这事,说来有些复杂

这炎帝,亦名炎皇,乃上古人族三皇之一,被尊为“地皇”,威名赫赫,震古烁今

据《山海经·海内经》所载:

“炎帝之孙‘伯陵’,伯陵‘同’吴权(吴刚)之妻阿女缘妇……”

此“同”字,乃“通淫”之意

即不合法的婚姻关系

这事大概是这样:

吴刚,又名吴权,彼时心怀壮志,外出学数三载,将妻子缘妇留在家中,本想着学成归来,好有一番作为

岂料那炎帝之孙伯陵,生性风流,或好人妻,趁吴刚离家之际,心生邪念,竟与吴刚之妻缘妇私通

这……做出那等苟且之事,实乃有违人伦,伤风败俗

你说,妻子和别人私通,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这等奇耻大辱,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谁能忍得下这股怒火?

吴刚回来后,发现妻子和伯陵私通,怒不可遏,一斧之下,便结果了那奸夫伯陵的性命

然而,这伯陵毕竟是炎帝之孙,人皇血脉,岂容他人随意斩杀?

杀人是要偿命的

吴刚因此被炎帝判了个无期徒刑,罚以伐桂之刑,令其永服劳役,不得解脱

虽然,后来,玉帝登基,执掌天庭

但是吧,此事乃人皇所判

玉帝虽贵为天庭之主,却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族的吴刚,去得罪那火云洞的人皇

毕竟人皇在三界,威望极高,势力庞大,玉帝也不愿轻易与之交恶

于是,吴刚这无期徒刑,便一直执行了下去,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伐着那永远也砍不尽的桂树,成了月宫桂殿永远的囚徒

常言道: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

……

妻子与人私通,此乃男人最伤心之事

但此事,牵涉人皇血脉、伦理纲常,个中是非曲直早已湮没在时光长河里,难以评说

萧辰无言安慰,只能陪着吴刚喝些酒

他举起酒囊,与吴刚用力一碰,言道:

“吴刚大哥,往事如烟,皆已经成过往,敬这杯‘苦酒’!”

“好一个‘苦酒’,来,喝!”

吴刚举着酒囊,仰头,一饮而尽,似要将心中之苦楚,皆融入这烈酒之中

过了许久

那烈酒入喉,如烈火焚身,却又似给了吴刚几分疏解之勇气,让他能暂且忘却心中之痛苦与无奈

吴刚指着那片断桂林,话锋一转,重新回到正题,声音也恢复了几分沉稳:

“说回此处”

“我在此桂殿,终日伐桂,不知年月几何”

“这先天月桂树,乃是太阴灵脉本源所化之先天灵根,与月华精粹共生共长,神力滋养之下,天生具有不死不灭之神通”

“寻常刀斧加身,于它而言,不过如挠痒痒一般,顷刻间创口便愈合,斧痕挥出即合,端的是神奇无比”

“即便被砍伐之后,这先天月桂树吸取太阴精华,亦能复生,犹如月缺复圆,本属自然”

“但这片断了的桂林,却一直存在于此”

“无人知道它为何存在,亦无人能解其中之奥秘,仿佛它本就该在此,见证着这月宫之沧桑变迁”

“初来月宫之时,这些先天月桂树,我一直都砍不倒,心中虽有不甘与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只觉这命运对我太过残酷,让我陷入这无尽之困境,难以挣脱”

吴刚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又道:

“然而,然而世事无常”

“福倚祸伏所依,祸兮福所倚”

“随着我终日伐桂,无数载光阴匆匆而过,某家在此伐木万载,斧法日夜精进,竟达到了不可言说之境”

“我斧法大成!”

“终有一日,我心神空明,忽有所感,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指引一般,斧锋所至,竟能砍断先天月桂树”

“我透过这些断木,‘看到’了那混沌开辟之初的景象!”

“那景象,如梦如幻,却又真实无比,让我仿佛穿越时空,置身于那混沌初开之时代”

“我目睹了盘古父神开天辟地的那一刻!”

“混沌崩裂,清浊初分,天地初开,万物始生!”

吴刚眼中闪烁着激动之光芒,恍若穿越时空,再度置身于那混沌初开、鸿蒙始判之时代,亲身见证了那伟大之时刻

“也正是那一刻,吾终于洞悉了这片‘断桂之林’之渊源!”

吴刚言罢,话锋微顿,眼中闪过一抹震撼之色,似那景象太过惊世骇俗,令其心神俱颤

萧辰闻言,心中一动,询问道:

“吴刚大哥,你究竟窥见了何等景象?”

“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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