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帝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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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彻负人、持剑、涉水

身后,邓清挥枪不止,杀的血如泉涌

再外围,贾道将剩下的亲随组织成道道人墙,尽可能隔绝更多的叛军和杂胡

这帮往日怕死的杂胡,今天开始奋不顾身了

因为这帮人是生存极为艰难的,人命不值钱,更谈不上信仰,所以平日里惜命

可到如今,荣华富贵的机会就在眼前,自己这条贱命又算的了什么?

亦或者说,对他们的头领而言,他们的命又算的了什么?

平日交手想的是保存实力,今日却是铆足了劲往前压

“杀过去,一定要留住他!”

追得急、走的也急

就在这时,浅滩渡河处对岸,忽得出现数十骑

他们打着一面旗帜,旗帜上一弯月似弓

下方骑士,个个装备精良

中央涌出一个中年男子,风度翩翩,脸上堆满笑意:“不枉我撇下大军奔袭而来,还真在此截住了!”

折兰王!

听到动静,带人抵抗的贾道猛然回头,面色煞白

天绝人路

只有数十骑,却足以在这时候要周彻的性命了

折兰王必是得到消息,所以带着这数十骑精锐赶来先截道,后续还有大军在后

隔着浅河,他对周彻喊道:“六殿下,且放弃吧,我绝不伤你性命!”

河的这头,杂胡们也没有再相逼,而是将周彻的人团团围住,齐声大呼:“请殿下解兵!”

在这帮人后面,宇文汗鲁带着几个从骑,正火速赶来

他不断大吼:“抓活的!抓活的!逼降他!”

面前敌人退去,邓清持枪后退,浑身早已被血染透,五官都看不清了

唯有那双眼,似乎也已麻木,透着些许感伤、绝望

其余汉军将士,最后一口劲也泄了,只觉浑身发软

“降吧!”

隔河对岸的折兰王又喊了起来,道:“六殿下奋战至此,足以证明你是超世之豪杰,你部皆是敢战忠心之辈”

“您再坚持下去,无非是看着这些忠诚将士平白死去罢了”

“我可以承诺您!只要您愿意投降,除您之外,所有人我都可以放他们回去!”

折兰王笑道:“当然,您得活着,您要是死了,他们就得给您陪葬”

“汉皇血脉,岂降你蛮夷!?”

就在这时,同样是河对岸,忽起一道雄浑之声,音震两岸,使得众人侧首

周彻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全甲骑士跨马而来,横担银枪在肩

许是路途奔波,使他甲衣外布满灰尘,早已失了原来颜色

但他立在那,独对数十近百骑,全无惧色

身材雄壮,腰背挺直,一股豪杰气扑面而来

“一骑?”

折兰王先是一惊,而后嗤笑起来:“一骑当如何?”

来骑将担的枪一落,摇指折兰王:“就凭你西原人,也想要我汉人屈服?一骑,足以证明你们不行”

“狂妄!”折兰王冷笑,连问名的念头都没有,只微微侧头:“去一个人,将他杀了也好叫对岸的六皇子看看,我们西原人武勇如何”

他要的只是面前这一条人命吗?

不,他要的是彻底摧毁周彻和他手下那些人的抵抗之心

难道这草率出来的一骑,还能挡得住自己麾下这些王骑中的精锐不成?

“我来!”

一人应答,即刻策马

那名汉骑将枪端在手上,笔直对撞过来

等到两骑相接时,只见汉骑手中枪头微摆,对方兵器便被荡开

噗!

那枪猛地从西原将领咽喉处划过

“有些手段!”

折兰王背后,又有人怒,他尚未靠近时,便展开骑射之术

嗖!

当箭到时,汉骑手中枪一摆,便轻易拨落箭矢

如此三箭,马到跟前,又复一枪,便将来人杀死

汉骑杀人后,探手将对方的枪拿了过来,冲着折兰王这边一投

一名西原将领方脱阵而出,便被此枪贯穿落马

瞬息之间,连诛三将,如此武勇,引起一片哗声

折兰王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位极了不得的人物,立马打消了公平对决的念头:“去两个!”

两骑出,两骑没

未等他再开口,四五骑一拥而上

劝降之际,却还是被证明压不住汉人,西原人也憋着一股劲

这四五人上去,汉骑枪架剑劈,将其杀散,只余一人负伤而走

折兰王大惊,喝道:“一同上,将他拿下!”

这个距离,已足够近了,汉骑忽然加速,反冲了过来

折兰王身后,骑兵躁动,接连跃出

然而,只十数骑跃过折兰王身位时,那名汉骑枪尖如飘雨,拨落一片红

泼红碎肉中,一杆枪率先撕了出来,而后是那名雄壮威武的骑兵

兜鍪下,肃杀的眼锁定了折兰王

折兰王浑身寒意腾起,仓促提起自己的枪:“来者何人!?”

面前人,有资格通名了

白龙腾蹄,狮子甩尾,照夜神驹荡开身上血气,冲了上来

汉骑手起一枪,折兰王翻身落马

“河间,赵佐!”

一枪诛王,河水两岸,千军齐惊

杀死折兰王后,赵佐即将马一拨,往河这边奔来

河水激荡而起,冲在他身上,濯去风尘,渐剥出银白之色

且走且白,白马银枪,宛如踏浪而来

周彻背着许破奴,立在水中,出神的望着来人

“哈——”贾道看着这一幕,哭着笑着:“哈哈哈!”

噗通!

他突然在水中跪下,冲周彻哭着大喊:“这难道不是天命吗?!”

这一声喊;

使得原本力尽的汉军将士,像是突然有了力气,纷纷大呼振刀,迅速结成阵型

使得围杀的杂胡和叛军面色大变,有些骇然,竟驻足不敢上前

在当今这个时代,汉人已经是最不迷信的,但依旧讲究‘天人合一’,认为天子有天命在身,没有天命的人万万坐不得天下

联想到此前周彻的可怕战绩,再看此处绝路的赵佐神姿,不恰如史书传说中的一般么?

人们望着那水中负将的皇子,心头震颤:天命在他?!

“天命在我?”

就连周彻,都忍不住呢喃

自出征以来,他自问将一切都做到了极致

该冲锋时冲锋,该果断时果断,面对韩问渠逃窜,他第一时间上去将其按死,不给其丝毫喘息拖延的机会

可还是因为北门失守、朱龙下令,使自己走进了绝路

绝境中,他的智谋、果决、善战早已消耗了个干净

在此将死之际,却得赵佐来救,除了归结于运气,还有什么呢?

许破奴望着前方,脸上泪水还没干:“殿下前朝种因,今日得果!”

赵佐踏浪涉水而来

整个杂胡、叛军军团大乱,而后当中不断传出吼声:“顶上去!”

“杀了他!”

“将他拦下!”

头领们可不管那些

他们只知道拿下周彻,就是荣华富贵

如果让到手的周彻就此逃脱,西原的追责,谁也逃不过!

赵佐救主心切

马自浪中拔起,银枪便迅速收走数条性命

渡河后,又直往周彻处来

见手底下的人不顶用,各头领果断带着亲信冲了出来

第一波过去的约有十余人,半数全甲,堪称精良之众

赵佐侧身让开一枪,反手捉住对方长枪,将其拽下马来

那人随从齐至,出枪乱戳

赵佐手持双枪,拨开乱枪,反一枪向地,将落地人刺死,又抡动枪头乱砸,逼的那十数骑不断后退

啪!

噗!

兵器断裂、鲜血喷涌声不断响起

枪头点点,一点即有人坠下马来

第一波人溃败,唯剩一人逃脱

第二波人尚未至,赵佐却已锁定了他们当中的头领,主动冲来!

交马一合,赵佐伸手一探,将他从马背上捉了过来,而后往一块石上掷去

砰!

那人摔得一脸血,在地上翻了个身,便没了动静

所部骇然,即时倒退

赵佐环周彻而突,往来驰骋,专杀杂胡首领,所击阵六,无不破之

当第七阵时,这一路人马匆匆布下绊马索

照夜马一跃而起,方落地,却又中一索,被绊得往前一栽

四处响起了山摧般的呼喊声!

有汉军的担忧,也有杂胡的振奋声

这个如天神下凡般的猛将,即将殒命么!?

自然没有!

赵佐趁势一跃,脱离马背,一手持剑、一手持枪,骤步人群,枪刺剑劈,状若疯虎,将靠近的杂胡军不断湮杀

赵佐一剑刺穿面前人,身后马蹄声突响——是此一阵的头领惊怒,骤马挥刀压了过来

赵佐耳朵微动,松开剑、端住枪,猛地扭回身,一枪反刺

噗!

巨大的力道使然,枪头连人带马一同穿过

枪在片刻后收回,人马同时轰然,倒地

周围诸多杂胡惊骇间,赵佐将枪势摆开,银光点点,闪没于军中,犁出一条血道,将此部头领的随从诛杀殆尽

“怎么了!?”

宇文汗鲁拨开军阵而来,原本是兴奋无比,一到前面却发现不对劲

隔河对岸的拦截失效了;

绝路的汉军再度爆发出了战力,正在抵抗;

好不容易提起战心的杂胡军像是遭到了打击,军阵不断松动

而后——他迅速锁定了周彻!

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拿下周彻,便能定住大局

他将铜棍一挥,将一名甲士砸飞,冲破阵型,直取周彻

“且……”

一道人影闪在他面前:“住!”

一枪刺出

当!

枪棍相交,火花迸溅

“滚开!”

宇文汗鲁不想和邓清纠缠,抡起铜棍便砸

当当当!

他力量极大,加之立功心切,攻势猛烈霸道,一连几棍,敲得邓清手臂发麻

周围亲护也即刻助战,想要踏碎邓清

左右汉军连忙相持

邓清不敢退缩,咬牙死战

“我来!”

喝声响起,赵佐马到,一枪刺出

那枪又狠又快,撕的风声作响,宇文汗鲁心头大骇,即刻侧身:“是!”

他想起来了

当日杀王颉时,他也见过这般犀利的枪法,险些夺走了他的性命

他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尽力侧身躲过

银枪撕开厚铠,在他臂膀上擦了过去,肉被瞬间擦掉,血水顷刻滚出

邓清目中狠芒一放,撇了自己的枪,趁势抱住了宇文汗鲁的铜棍

宇文汗鲁头皮发麻,赶紧松手,同时往后倒去

砰!

赵佐的枪再一次落下,砸在宇文汗鲁的战马背上

那马一声哀鸣,就此塌倒

望着落地的人,赵佐伸手到腰间……却是摸了个空

原来,佩剑在此前的厮杀中遗失了

摸剑不中,他才出枪复刺

这个迟疑功夫,宇文汗鲁在地上接连翻滚,滚到自己部众脚下,险险捡过一条性命

赵佐追了过来

要靠他一人之力,打崩敌人大军,那不现实

但宇文汗鲁是个契机

只要压着他,让他一路狂奔,敌军将自行溃去

手臂带伤、兵器与战马俱失,对方又追的紧,任由宇文汗鲁再如何了得,也难以返身再战,只能不断狂奔,借亲护拦遮

如此,两将一追一赶,将杂胡之军彻底搅乱

“殿下!”

河对岸,呼声又起

但见旗帜招展,王骥、皇甫超逸带着骑兵赶到了

看到周彻还活着,王骥喜极而泣:“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皇甫超逸一言不发,只是骤马狂奔渡河

追兵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有战心?各自掉头奔命

周彻转过身来,凛然喝道:“此刻从我而击敌者,过往之罪,一律不究!”

听到这话,离的近的杂胡部队,自忖难以脱身,大片投降

而周彻历来说一不二,信誉值钱,等到这话传过去,远处的人也开始陆续请降……

——西河城

秦度虽伤,昼夜不歇,轻骑赶到此处

见到老对手,褚飞皮笑肉不笑:“秦将军,听闻你负伤在身,不好好歇着,来这里作甚?”

秦度面色苍白,疆场负的伤,尤其是内伤,不是那么好复原的

史书中的名将,多是短命之人,从疆场退下后饱受种种旧创折磨

秦度此番之伤,已成根深蒂固之姿

这对褚飞来说,是个好消息

并州是国家重地,秦度这个样子注定挑不起担子来,那最终还是得交给自己

再说了,此人靠山已没,拿什么和自己争?

秦度走到主位上落座下来

褚飞身边,几个武人往前走出半步,却被褚飞拦下

“怎么?”秦度抬起头,冷冷的扫过他们:“这里我坐不得?”

“秦将军说笑了”褚飞嘿嘿一声:“您是并州六营主将,哪有您坐不得的道理”

秦度微微点头:“朝廷的制度,看来在褚将军这里,还没完全失效”

“将军这是什么话!”褚飞惊而失色,道:“我等吃的是国家俸禄,是替天子、替朝廷办差,自然会依制度办事”

啪!

秦度的手在桌案上一落,怒气同时拔起:“既然是依制度办事,你为何会在这里!?”

褚飞眯起了眼睛,当中寒光闪烁:“将军的话,我不太明白”

“殿下有令,让你率军从南边进兵策应”秦度目中满是杀意:“可我看西河城中,一兵未动,这是为什么?”

褚飞向东边抱拳,道:“我收到太尉节令,命我部按兵不动,我怎敢忤逆上命?”

“此事殿上早有定论:逐级指挥!临阵需以六皇子之命为先!”秦度厉声道

褚飞眼睛稍转,立马道:“此后,我并未再收到殿下命令”

秦度目光一寒,直勾勾的盯着他:“是吗?”

“千真万确,此事如何作假?”褚飞环顾左右:“不信的话,将军可以问问其他人”

“褚将军之言皆是实情!”左右将校立马道

他们都是参与者,锅要是砸下来,谁也躲不开

秦度冷笑一声,道:“是这样最好,如果不是这样,只怕太尉也保不住你们!”

秦度未再提此事,而是道:“留下三千人守城,其余的随我北上平定关”

“不行”褚飞直接拒绝

“你说什么?”秦度手扶剑柄,有起身之意

褚飞胆子再大,也不敢阴掉上官,便道:“我说过,我此前收到了太尉节令,命我守住西河”

“如今,西原大举入侵,定阳全郡沦陷,六皇子部也已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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