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今愿随英豪,与叛贼决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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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然心头一凛,怒喝道:“小小司马,你也敢威胁我?”

“我说的都是实情,便是到了天子面前,也是如此”张伯玉寸步不让

“我也听清了”王骥颔首,道:“殿下在前线得此大胜,我等若还不敢进兵,朝廷养我们何用?诸位,你们对得起吃的俸禄吗?!”

如董问、司马震这样站在朱龙、董然立场的武人,则一个个沉默不言

从自身出发,他们现在想参战了

因为六皇子在前线已经试过叛军深浅了,优势已经打了出来,现在下场是捞功的好时候

但他们很清楚……如果现在大举进攻,那太尉和六皇子的路线之争,便已太尉的全线失败而告终

太尉主张求稳,六皇子主张速战,太尉直接禁掉了六皇子的路线,让大军只剩一条‘求稳’之路可走

如此,无论经过如何,只要最终平定了并州,那太尉就有功无过,整个战争的主导和果实都归他所有

可结果呢?

六皇子表面答应,背地里绕过太尉行事,依旧走他那条速战路线

且,将激进走到了极致!

只用百骑证明了自己路线的可行!

这对太尉而言,不只是面子问题,而是路线导致的最终责任问题

如果现在屈服,承认六皇子是对的,毫无疑问战争主导权将重新回到六皇子手上,这是其一

其二,当‘六皇子路线是正确的’这一观点成为共识,那‘太尉耽误了张梓城’、‘倘若全军出击,此刻已大功告成’这些观点,也会迅速被认可

那张梓城为此多付出的人命,谁来担责?太尉

那怯战不敢进、以至空失百骑溃敌的偌大战机的无能和怠战之罪,谁来担?太尉

对此,太尉也就只有两点应对:

第一、承认自己错了,担下一切,将主导权拱手相让;

第二、我制定的大方针从来没有错过,也确实未曾出错,六皇子忤逆而行是事实,只不过暂时占了点小便宜而已——大局依旧未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落到朱龙身上,等他最终拍板

“哎!”

他叹了一口气,道:“倘若贼人就此退去,固然是好,可若贼人不走,继续围城,岂不是叫我为难?”

“殿下擅自行动,身陷张梓,我若弃而不救,则有愧陛下”

“若不顾大局,轻骑突往,如大军遭难,亦有负陛下之托”

“如此……着实叫我为难!”

张伯玉面带冷笑,不发一语

好一个将责任最大化,将功劳最小化!

“这样吧……”朱龙似万般无奈:“我督步兵先行,务必以保全殿下为先”

“另传书雒京,叫陛下知晓此事,由陛下来决断”

他摆了摆手:“没有其他事,便都退下吧”

众人离开,独董然留下,朱龙忽然笑道:“董公可知道他的意图?”

“无非亲身涉险入张梓,您不敢使他出事,便只能将骑兵速击,如他所愿,被他牵着走”董然冷笑:“他还真是胆大包天,动辄拿自己押上去”

“是啊!胆子够大,谋划很好,能力更是绝伦”朱龙点头,波澜不惊:“初知此讯,着实让我有些手足无措,这样一位皇嗣,若是死在张梓,你我谁逃得了责任?”

董然皱眉:“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为何我还敢只动步兵,按原计划行事?”

“是!”

“他能击溃叛军入城,又提前调动了甄、丁两路人马用来护身,想来守住张梓几日不是问题”朱龙笑道:“他自己都敢拿自己的命上赌桌,难道还能借此恐吓到我吗?”

在朱龙看来,周彻提前安排甄武、丁斐,便出卖了自己的所有意图!

这位皇子,确实很能玩命,但并不傻,还知道调两路骑兵来护身

董然也是宿将,听到此处,已猛然醒悟过来:“我明白了!”

“有甄、丁两路人马护佑,加上张梓城池未失,他在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如果您真被他牵着走,以骑兵奔驰急救,打赢了,那说明他是对的,功劳全是他的”

“万一中了埋伏,援军失败,那便是您未能第一时间听他意见,又事后失措,败军之责便是您的!”

董然笑道:“所以您继续稳扎稳打不动,以步兵稳稳推进,待他与叛军纠缠难下,或是落入下风时,您再将大军一推,行必胜之击!如此!”

如此,周彻不过是逞了一时之勇,最后结果还是自己被围住

如此,朱龙稳扎稳打,最后还是依靠他一锤定音,拿下大局

高下立判

朱龙面向舆图,声音幽幽:“这位殿下为了和我相争,可谓是用尽手段,左右横跳,甚至将自身都压了上去”

“可军机大事,不同其他,大军在我手……许多事,他做了,也是徒劳!”

腊月二十八日,消息在雒京城内已经传开

对于朱龙和赵远图传回的两份消息,天子并没有对前线事务进行过多的干涉

无论两人之间是否存在明或暗的争斗,但天子要的大方向是好的:

天井关很稳,那就不用担心叛军会不断扩大,影响范围超出河东;

周彻很猛,上来就给了叛军一个当头棒喝,证明军威之强

而雒京城内的士民,自是对‘百骑破军’的六皇子,一片称赞

叛军的六万大军,被吹成十万大军,那已算是相当谦虚的吹法了

大皇子府内,周松叹道:“皇兄,还是被你料中了这才过去几日,两人便对上了”

他没有听到大皇子的回答

“皇兄?”

他一回头,却发现大皇子在怔怔出神,便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皇兄!这时候装什么傻?”

“嗯?”

大皇子恍然而醒,望着周松:“皇弟知兵吗?”

“知兵?怎么说呢”周松捏了捏下,道:“要说武林争斗,啸聚豪杰,那我肯定是知道的但要说决阵两军之间,我未曾试过,不知知不知啊”

“那便是不知了”

“你这话说的!”周松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老六不也未上过战阵,可从河东到并州,一上场便会打仗,你怎知道我不是天生的将帅之才?”

“天生的将帅之才……”大皇子喃喃自语

见他如此,周松取笑起来:“皇兄这是忌惮了?”

“皇弟知道么?有一样东西,是解决世间所有矛盾的最终手段”

“武力?”

“是”

“那应该是你怕的,而不是我”

周松忽然放声大笑,他取出一封书信,撇在了周元面前:“看看吧”

周元展开书信,眉头一凝:“叛军又重新围上了张梓城?”

“那是必然的”周松道:“叛军虽然大溃,但六皇弟人太少,没有伤其根本,现在他反被围住了”

“那依你看,张梓结局如何?”

“张梓一定会是我们赢,但不知道是谁赢”

这个谁,指得是周彻亦或太尉,二者之一

大皇子道:“太尉还是不简单的”

周松看了他一眼:“更不简单的不应该是皇兄你吗?”

周元哑然无言

——张梓城

这一天,连番的进攻就没有停下过

但被周彻整顿过的张梓,格外坚固

他有了充沛的粮食和人力,对于守住几日信心很足

韩雄接到了一则讯息:进入张梓城内的,是六皇子周彻!

“此讯能做的准么?!”

吕轻山难以置信

“应该错不了”韩雄咬牙:“夜里他突阵时,左右一刀一剑相随,应是河东许破奴和盖越!”

在韩雄看来,这不但是一条大鱼,还是一条直接将他们韩氏逼上造反之路的大鱼

是的,要不是你周彻闲的没事来查案,我爹老老实实干着刺史,为什么要造反?

与此同时,太原方面,韩问渠也不断传信过来,让韩雄务必吃下张梓!

毕竟,现在的张梓城,看上去比朝廷大军好对付得多……

“公子!”

薛定走了进来,面色严峻:“哨探来报,朱龙亲率大军出天井关,往张梓而来!”

此言一出,帐中叛军将领都是心一紧

吕轻山即刻道:“若要继续在张梓争下去,需提前布置好埋伏,依托张梓南边的复杂地形,抵抗朱龙”

将朱龙挡在张梓以南,在磨掉张梓城后,依靠太原和西原的支持,始终将朝廷大军按在张梓南边

如此,并州这大局,还有的玩

“朱龙没那么快过来,多派眼线,先将他们盯紧了!”

韩雄其实是一个颇为果断的人

即便刚遭重挫,他依旧对吃下张梓很坚定,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左右徘徊、犹豫!

事实如此,如果抽调过多兵力提前设伏,攻克张梓城就必然会越拖越长

所以,在会议上,他表现的信心十足:“除夕之前,也就是明日……我要与诸位在张梓共迎新春!”

闻此言,叛军诸将起身应喝

等到众人退下,韩雄才对吕轻山、薛定两个肱股道出真实想法:“再试一日,如果除夕夜依旧打不破张梓城,留万人看住张梓,其余人则沿南布置,抵抗朱龙”

“此外,我已传书太原,让父王遣援军过来……西原大军,也在后头”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皆点头:“公子思虑周全!”

韩雄手捂着腹部,那里有周彻留下的伤口:“击破张梓,勿惜人力!许诺全军,只要破城,城内钱财、女人我不取分毫,任由诸军共分!”

闻言,薛定笑道:“这个消息,会让那群崽子们兴奋的”

“我再给公子提个意见,若是哪家雇军先行入城,张梓一半归其所有”

作为上党郡治,张梓绝对是不穷的

里面住着的那些娇嫩白皙的贵妇人,也让吃惯粗粮的汉子们垂涎不已

“可!”

进攻继续,且愈发激烈

周彻将指挥系统安在城楼

并在这天下午,于城楼上竖起那面金黄色的大纛

攻城前线的将领大惊,急忙唤来韩雄

“果然是他!”

望着这面旗,韩雄目光凌厉,愈发坚定,全无退心

城楼上守军见六皇子亦在同时,士气大振,鏖战不退

望着那面大旗,吕轻山眉头紧锁

“老师为何发愁?”薛定问

吕轻山将手一指:“他何必竖旗?”

“这……为振奋士气,难道有什么不可吗?”薛定觉得此问奇怪

“不必如此”吕轻山摇头:“他如果已守城为要,当想方设法削弱我等攻城欲望才是,自彰身份,倒像是怕我们走了”

薛定笑了:“他当然怕我们走了!其人寄希望于朱龙,认为朝廷大军一到,便能瞬间击溃我们”

“你认为朱龙可以吗?”吕轻山忽然一叹

“自然不行!怎么……”薛定意识到不对,惊道:“老师心生悔意?!”

这个悔,自是对于走上造反这条路

吕轻山沉默不语

是后悔吗?

或许没到那个程度,但吕轻山内部,隐隐开始畏惧了

畏惧的根源,便是城楼上那面大纛!

一夜突袭,击溃大军,又堂而皇之的入城,还将旗高高挂起

这样的姿态,俨然根本没将叛军放在眼中

这样成竹在胸的巨大气魄,是真的骇住吕轻山了……原本他认为,依靠自己的武勇、诸多叛军响应、加上背靠西原,自己走上这条路,是可以荣华富贵到死的

可在面对完周彻后,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虽只惊鸿一面而战,对于周彻的认识尚以神秘居多,但暗中压力却四面涌来

“老师!”薛定有些急了:“做其他事都能回头,造反这条路,是回不了头的啊!”

吕轻山猛地一震,而后抬头看向弟子,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他的信心,太足了”

“驰军入城,又挂旗引诱,他会不会有其他后手呢?”

——腊月二十九,丑时

攻城进入到白热阶段,一则消息惊入韩雄帐中

“哨探来报,西北方向,有骑兵靠近!”

哗啦!

韩雄翻身而起,掀开身上的狼皮毯子,快步来到舆图前

“西北……这里!?”

“是!”

“看来是从西河赶来的,这便是周彻的后手?”韩雄目光泛冷:“多少人?什么安排?”

“应有七八千骑,皆是一人三骑,没有辅兵随行,是轻装上阵”

“哈哈哈……”

韩雄大笑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周彻打的好算盘啊!”

“传令,除攻城部队外,召诸将议事!”

“是!”

这个时间,没有攻城的正在休息,却也被叫醒,聚拢过来

“诸位”

韩雄开门见山,指着舆图将情况道出:“周彻从西河调了八千一人三骑的骑兵,直扑我军所在”

“有这种事!”

帐中响起惊声,有人道:“若这八千骑突然袭至,于我军而言,将是一场浩劫”

“没那么容易!他们从西北而来,中间隔着几道河流,骑兵根本摆不开!”立马有人反驳

“既然这支军被我察觉,那就是我嘴里的一盘菜!”韩雄大笑,道:“你们且看,从西北过来,河流和山脉混杂,根本没有八千骑能摆开冲锋的地方”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作为外围威胁,帮助周彻拖延战局,守住张梓,以支撑到朱龙来援”

“再则,这一路军连辅兵都不曾带,说明他们都是轻装急行,带的粮草不多”

“他们能做的,要么就是在外围胁而不进,使我军不敢全心攻城”

“而且多数只能舍己之长,下马步战!”

吕轻山很谨慎:“八千朝廷精锐,即便是下马步战,也不可小觑”

“不错!”韩雄认可他的说法:“可如果我先下手为强,佯攻张梓,改而吃下这路援军呢?”

吕轻山一惊:“您是说……围点打援?”

“围点吃援!”韩雄一笑:“这路人马的一切动作,都是为了影响我进攻张梓而我就弃张梓于不顾,给他迎头痛击!”

“一人三骑,足足两万四千匹马啊!”

在韩雄道出这个数字后,所有人都眼热了

并州之地,只要会玩刀的,就没有不会骑马的

只不过,战马太过珍贵,叛军只能少数装备骑兵

而这路朝廷人马,用着最好的战马,却来到不能驰骋的战场,岂不是到嘴的肥肉?

薛定坐不住了:“您打算如何安排”

“都过来……”韩雄招了招手

——张梓西北,隔着一条河,麓谷

甄武翻身下马:“什么时间了?”

“寅时初”军司马答道

“还行,赶上了!”丁斐搓了搓手

一路紧赶,扯缰的手都有些麻木了

“甄将军,你带着人先抵设伏点,然后再做休整”

“等到天明,我再点燃狼烟,开始去诱敌”

“好!”

甄武转身,向部众下令:“都去谷后,将马系住!”

平难军不如北军那般多年职业军人,可成军之后的万余人,是从河东当初十多万里选拔出来的,军事素养不低

加之,周彻治军,主要以两点为主:其一、待遇特别好;其二、军纪特别严

因此,虽成军不久,但也能做到令行禁止,纪律严明,可担精锐二字

军士们小心行动,将战马系在谷外树下

又从负重驮马背上取了干粮自用,再用碎盐拌了麦麸,添上一些粮食,喂了战马

战马不同于其他马匹,战马体型健硕高大,单吃草是远远不够的

迅速填饱肚子后,他们又取出皮裹袋,钻进里面休息起来

这种裹袋是用牛羊皮制作而成,而且做过上油防水处理,填入保暖的毛草等物后,能抵御寒风

如此奢侈之物,朝廷是不会供养的,全靠周彻自掏腰包

所以,哪怕他捞的钱再多,自身也没有多少富裕

卯时中,天光初亮

麓谷顶上,一缕狼烟飘起

“殿下!”

城楼上,紫镇东眼尖,遥指此处:“麓谷上忽起狼烟!”

军士们纷纷看了过去,面露疑色,又有些期待

周彻没有隐瞒,笑道:“是我安排的援军到了”

城楼上气氛微凝,而后欢呼齐跃!

“拿张毛毯给我”

这时候,周彻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陆轩立即抱着一张毛毯走来

周彻坐在躺椅上,将毛毯裹在身上,吩咐道:“去将城中供来的肉食都煮了,将那些大户送来的酒也开了”

“过一刻钟,让城中所有军士、壮丁俱饱食酒肉,而后待命”

陆轩道:“殿下,城中现在粮草能够支撑,但肉食还是极缺的……”

肉这种宝贵的物资,在守城时作用非常直接——提振士气!

是的,没有错,一顿好饭,在关键时就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都煮了”

周彻吩咐了一句,用毛毯盖在脸上:“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不要打扰我”

城楼上厮杀还在继续,军士往来的动静也极大

但没一会儿,毛毯后面便传来了鼾声

陆轩没有再多言,躬身下去安排了

在他眼里,或说在整个张梓人眼里,这个皇子是有某种神力在的……

噗!

旁边,许破奴也点起了一支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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