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经略授命,孤胆破敌(2 / 2)
自后金铁骑占据抚顺、清河等咽喉要道后,辽南与沈阳间的陆路联络便如悬丝:文书传递需绕行渤海之滨,十有八九遭建奴游骑截杀
更遑论万历三十六年宽甸六堡废弃后,明军在辽南仅能据守零星沿海据点,犹如汪洋中的孤岛,彼此难以呼应
这也是为何熊廷弼战略放弃辽南的原因
这般情势下,辽南诸堡虽表面仍奉经略府钧令,实则各堡守将早已自成格局
那些盖着经略大印的文书,能否催动一兵一卒,全看接令之将是否愿意买账
正如边关老卒常言:‘军令如山?那得看是哪座山——遇上硬茬子,钧令也不过是张擦屁股的草纸!’
“经略公明鉴!”
毛文龙黝黑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喜色,当即单膝跪地:“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至多调动一二次一旦令信出手!”
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暴射:“不是奇袭功成,便是末将战死!”
熊廷弼微微颔首,却又话锋一转:“你方才说要三千精骑?可沈阳如今自顾不暇,怕是抽调不出这等精锐”
他起身踱至辽东舆图前,指尖划过沈阳周边密密麻麻的驻防标记:“我军战马本就捉襟见肘,若将骑兵尽数调走,建奴铁骑来攻时,难道要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去挡马蹄吗?”
“经略公多虑了属下并非要从沈阳调兵”
“辽阳也不行!”
熊廷弼斩钉截铁地打断
“虽说本经略已肃清不少细作,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大军一动,建奴必知”
毛文龙忽然轻笑出声,在熊廷弼疑惑的目光中,他缓步走向密室角落的渤海舆图,手指重重按在一处海港:“末将的兵马在这里”
“天津?!”
熊廷弼闻言一怔,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
“天津如何调兵?!”
“走海路!”
毛文龙斩钉截铁地答道,手指在渤海湾的舆图上划出一道弧线
熊廷弼瞳孔骤缩
他清楚地记得,自万历朝后期,天津、登莱水师早已形同虚设——战船朽坏,兵卒星散,哪还有什么水师可言?
他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黑脸将领,仿佛要看穿他是否在信口开河
毛文龙似乎早料到这般反应,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陛下已于上月密旨重启天津水师京营六千精锐此刻正在大沽口整装待发,相信在陛下如此重视之下,搜罗的战船,加上新造的战船足可运载六千人马”
“原来如此!”
熊廷弼恍然大悟
但片刻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表情变得稍微难看了一些
“有陛下圣谕,为何还要本经略首肯?”
熊廷弼声音里已带了几分恼意
他娘的,陛下都同意了,你还要我同意?
我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更可笑的是,你方才还向本官讨要三千精骑?天津不是有六千京营精兵吗?”
毛文龙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混不吝的说道:“经略公明鉴陛下特意嘱咐,辽东一应军务,必须经您画押方可施行至于那三千骑兵若经略公舍得给,末将自然能发挥更大用处”
“滚犊子去!”
熊廷弼笑骂着抓起案上镇纸作势要打,却又缓缓放下
他背过身去,心中翻涌着复杂情绪
天子如此尊重他的权柄,这份知遇之恩令他胸中发热
可这个区区五品游击,竟敢跟他玩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又实在让人恼火
熊廷弼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方才将那股无名火强压下去
他转身望向挂在墙上的辽东舆图,目光在赫图阿拉与沈阳之间来回游移
“罢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抹去
“只要能拿下赫图阿拉,莫说你今日戏弄本官,便是要拿我这条老命去填,也由得你去!”
他大步走回案前,抓起令箭重重拍在毛文龙手中:“本经略,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这句话说得极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毛文龙正要告退,忽又转身,单膝跪地抱拳道:“此去山高水远,快则四十日,慢则两月方能见效”
“这期间还请经略公死守沈阳,务必拖住建奴主力若沈阳有失,奇袭赫图阿拉,也就失去了意义”
熊廷弼轻哼一声,道:“你放心,人在城在,只要我熊廷弼有一息尚存,这沈阳城,他就破不了!”
毛文龙推开经略府密室厚重的木门,凛冽的晨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身上积郁的闷热
他站在石阶上,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晨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方才密谈时的紧张尽数倾泻
他抬头望向天空,太阳当空照
“赫图阿拉.”
他低声呢喃,眼中闪烁着野火般的光芒
他胸中的野心,已经抑制不住了
此番奇袭若能成功,必将震动朝野!
自萨尔浒一役后,大明对建奴屡战屡败,丧师失地,朝中诸公闻建奴而色变
若能以奇兵直捣黄龙,不仅可解沈阳之围,更能一雪前耻
而他毛文龙的名字,将镌刻在功勋簿的最顶端!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封侯拜将,光耀门楣,这个自小在军营中听着父辈们讲述的梦想,如今竟触手可及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着官袍,在皇极殿前受赏的场景
听到天子亲口赐下侯爷的尊称
“一定要成!”
他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石狮子上,震得掌心发麻
这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人的一生,到底有几次翻身的机会?
许多人只有一次,甚至一次都没有
既然这个翻身的机会已经到了他面前,他便是豁出性命,也不能错过!
此战!
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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