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强的不是技术本身,而是机器的改良(1 / 2)
李贞的狼牙棒抵在徐家管事的下巴上,金属尖刺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那管事两股战战,后背紧贴着织机支架,木架被他压得吱呀作响
“说!刀片是谁让藏的?”李贞的声音像淬了冰
管事的眼珠子乱转,瞥见朱幼薇从库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郡、郡主明鉴,小的们就是想来学学新织机的用法……”
陈寒从阴影处踱步出来,指尖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月光透过刀片,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学用法需要往梭槽里藏这个?”他手腕一抖,刀片“叮”地钉在管事的脚边,“松江徐家什么时候改行做刺客了?”
工坊里的女工们已经围了过来
最年长的刘嬷嬷突然“呸”了一声,枯瘦的手指指着管事的鼻子:“老婆子活了六十岁,还没见过这么下作的手段!你们徐家当年克扣工钱,现在又想来害人饭碗?”
朱幼薇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桂花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她今天没戴往常那对金耳坠,月光下素净的耳垂显得格外白皙
“徐管事,”她声音很轻,却让嘈杂的工坊瞬间安静下来,“三年前你们在织机齿轮上涂松脂,害得三个女工绞断手指去年又在棉纱里掺石灰粉,毁了七十匹上等绸缎”她走到织机旁,指尖抚过被刀片刮出痕迹的梭槽,“现在这招,倒是新鲜”
管事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偷眼去看窗外,原本安排在巷口接应的同伴早没了踪影,只有五城兵马司的火把在远处明灭
“郡主开恩!”他突然跪下来,膝盖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是、是少东家说……说要是学不会新织机的法子,就、就……”
“就毁了它?”陈寒弯腰捡起刀片,突然笑了,“你们少东家是不是还说过,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他转向朱幼薇,“我记得徐家去年给礼部的呈文里,还说什么'牝鸡司晨'?”
工坊里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年轻女工气得眼眶发红,手里的梭子捏得咯吱响李贞的狼牙棒往前送了半寸,管事的下巴立刻见了血
朱幼薇却摆了摆手她走到窗前,指着河对岸灯火通明的商铺:“徐管事,你看'巾帼布庄'的生意如何?”
管事的不明所以,哆嗦着答:“自、自然是极好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好吗?”朱幼薇转身时,月光给她素白的衣裙镀了层银边,“不是因为我们的女工比你们徐家的织匠手巧”
她突然从袖中抖出一卷图纸,“是因为物理院改良的六锭纺车,能让一个女子干六个壮汉的活”
管事的盯着图纸上精密的齿轮结构,眼睛瞪得溜圆他当然认得这是徐家祖传织机的改良版,但那些复杂的传动装置,是他们请了多少老师傅都仿不出来的
“其实……”朱幼薇忽然把图纸塞进他手里,“这图你们拿去也无妨”
不仅管事的呆住,连李贞都惊得松了松狼牙棒
陈寒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他看见妻子眼角那颗泪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生动
“拿回去给你们少东家看看”朱幼薇的声音突然提高,让工坊里每个女工都能听清,“告诉他,我们不怕偷师,因为真正的秘诀不在图纸上”她指向正在操作织机的女工们,“在这些姑娘们的脑子里”
最年轻的织女小桃突然挺直了腰板她上个月刚在女塾学了算学,现在能自己调整织机的齿轮比
管事的捧着图纸,像捧了个烫手山芋他当然明白朱幼薇的意思——就算徐家拿到图纸,没有懂新式算法的工人,照样玩不转这精密的机器
“哦对了,”陈寒突然补充,“告诉你们少东家,物理院下个月要办'织机改良讲习班',欢迎徐家的师傅来听”他笑得人畜无害,“当然,女工优先”
工坊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刘嬷嬷笑得直拍大腿:“老婆子倒要看看,那些鼻孔朝天的老师傅,能不能听懂咱小桃讲的三角函数!”
管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突然重重磕了个头:“郡主,国公爷,小的回去一定如实禀报!”爬起来时还死死攥着那卷图纸,活像抓着救命稻草
李贞收起狼牙棒,疑惑地看向朱幼薇:“就这么放他走?”
朱幼薇望着管事跌跌撞撞跑出工坊的背影,轻声道:“他会把今晚的见闻,一字不落地传遍整个江南织造行”
她转向女工们,“从明天起,所有织机操作手册再加三道算术题我们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巾帼工坊的姑娘们,不光手巧——”
“心更灵”陈寒接上她的话,顺手从袖中摸出块松烟墨,在最近的织机上画了道辅助线,“就像这样”
月光渐渐西斜,为织机镀上最后一层银辉河对岸的商铺陆续打烊,唯有“巾帼布庄”的灯笼还亮着——那里新到的辽东紫貂绒正在连夜赶制成衣
朱幼薇望着灯火通明的布庄,忽然想起五年前自己第一次拿起织梭时的笨拙模样如今她的姑娘们不仅能织出带暗纹的锦缎,还能在算盘上打得那些老账房哑口无言
“夫君,”她突然说,“等杭州的素斋吃完,我们去趟松江吧”
陈寒正在检查被刀片刮伤的织机,闻言抬头:“去看徐家的老师傅们学三角函数?”
工坊里又响起一阵笑声这次连最腼腆的小桃都笑出了声,她手里的梭子穿得比往常更快了
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画出整齐的光栅
就像物理院黑板上的那些算式,也像织机里精密的齿轮,严丝合缝地转动着,织就这个崭新的时代
……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金陵城的街巷间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轮碾过缝隙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应和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朱幼薇靠在陈寒肩头,发间的木簪松了些,几缕青丝垂落在他襟前,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从前在宫里绣花赏月时,总觉得这月光冷清清地悬着”她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陈寒的衣带,“如今看着女工们夜里下工时提着灯笼结伴归家,倒觉得月亮也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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