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明月共潮生(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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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谭庆项也没给她机会去问

他爽约了彻彻底底为了一个褐少女,将她和傅侗文抛弃在了晚餐饭桌上她从吃奶油小薄饼和鱼子酱就期盼能看到谭医生女友的脸,可到熏鱼和烤面包没来,到牛肉汤没来,到鹅肝冻膏也没来……默尔索干白下了肚,沈奚已经放弃了

甜点和水果到时,谭庆项带着那个新女友赶来,坐下就将杯中酒喝干净:“抱歉”

“你该对你女朋友说抱歉,菜已经上完了,”沈奚礼貌问,“你还要什么吗?”

那个女孩子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在吃着甜点,不在乎主菜上完的事情

“她不懂英文,除了简单的几个单词”谭庆项替她解释

“那你怎么和她沟通?”沈奚惊讶,方才傅侗文还说,他们已经在一起半个月了

谭庆项笑而不语沈奚仍困惑,顺便将这个错看的人上下打量

“好吧,简单来说,”谭庆项将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揉着疲倦的眼睛,“心灵沟通和肢体交流,这样是不是能满足你的好奇心?”

沈奚被这话堵住

那女孩恰好现了桌上的金制火柴盒,举起来,对着谭庆项惊讶地笑着谭庆项也笑,点点头沈奚想他们是在交流说:这个餐厅连火柴盒也是金的

他们四个,两拨人,一拨吃完,一拨刚开始

傅侗文并不想留在那里,借口困乏,带沈奚离席

私人甲板上休息了会儿,回房,他在箱子里找书看沈奚瞄了一眼时间,九点,这是夜读的时间……可他并没想说的意思,还是忘了?

“谭医生的女朋友,是想要带回中国吗?”她心中忐忑,将话从谭医生说起看上去是个俄国人,不晓得会不会乐意待在北京

“应该是要先下船的”他背对着她回

“先下船?那……谭医生怎么办?”

他回身,一笑:“什么怎么办?他总会有几个莫名其妙的女朋友,来路不明,互相也不束缚缘来缘尽而已”

原来这样她沉默

傅侗文将书在手里掂着,思忖半晌,又说:“他在这方面,是看不清自己,也许也不对,是他看得太清了”

沈奚不懂,倒是看清他手里的书

是这一个月他看了四遍的麦克白

“他心里装着个人,”傅侗文将书在掌心敲打着,说,“是个青楼的姑娘”

“那你为何不借他银子,去赎那姑娘?”她马上说

傅侗文微笑:“你听我说完”

他花费了两分钟,讲了个穷书生爱上青楼女子的俗套故事

谭庆项家境贫寒,是由四爷出资,让他留洋四爷走后,谭庆项留在了傅侗文身旁,因为他常出入烟花之地,便不可避免地随他进出,结识了一位身世可怜的姑娘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没过去情关,真动了心,情意拳拳,一心想娶那姑娘

沈奚揣着不安的心,听下去

姑娘当他是萍水姻缘,他对人家却是情意拳拳人家姑娘住得好,吃得好,挥金如土,又有公子哥们捧着,为何要从良?谭庆项恨不得剖出真心,任人一刀刀片心头肉,鲜血淋淋,死不回头他想着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与那些少爷不同,可终究还是相同的,都不过是饰匣子,送银元的凯子

“他在我这里拿得钱,攒不下几个,都给人送过去了”

这和戏文里唱得真是相去甚远

沈奚蹙眉想了会儿:“要不是三哥,他也不会去那里”

傅侗文听这话,把手里书,敲上她的额头:“小女孩想得简单,只当青楼是青楼”

他笑着说,就连张勋都请了昔日紫禁城里的厨子,开青楼拉拢政客;袁世凯想要买选票,也是请人去那里找寻议员们;谁得了势,设宴款待政治上的好友,还是去那里——从参议院、众议院,到京师大学堂,两院一堂,议员政要,文人墨客哪个都逃不掉

是男人的销金窟不假,可去的人谁会只爱美人,无心江山?

豁然雾解

满是雾水的玻璃,被他一点点抹去水珠,传闻下的他,对她亮了底

“站得乏,上床来”他突然说

沈奚心还在烟花柳巷,被这句话引回现实

傅侗文让她上床九点,是该上去,可今日……

他绕到那一头,掀开白色棉被,躺到床头去沈奚约莫猜到,该到说他们了,她坐到床边沿,光着的两只脚离开拖鞋,进了棉被,人也和往日一般倚着

忘拿书,连能挡的屏障都没

隔了一个拳的距离,她现,他那头壁灯没开

“回国如何打算?”他倒也不瞧书,瞧她,“三哥给你安排”

这就是他要说的?沈奚失落着,摇摇头:“还没想”

这游轮会在上海靠岸,上海她从未了解,家乡广州又早物是人非,都不想待而在北京,除了那几条肮脏的小胡同,她也只住过傅家这么一看,也不见得比上海更熟悉

他呢,不用说,是要回傅家的高门大户,不同的生活,再见都难

想到一下船就要各奔东西,沈奚心中茫茫然

她的长散开着,披在两肩上编在一处太久,有了微微卷曲的弧度,这让他想到每每睡醒,她的都在枕上,脸侧,那,时常会落到他手腕上,缠着

同床共枕,真该是夫妻才做的事,是他想得简单了

他现在想的事情,也很荒唐

傅侗文掀开棉被,下床去找水喝,将杯子搁下,又趿拉着拖鞋回来,却不是去他那头,而是到了沈奚这里她还以为他会如往常一般,替她关灯,岂料,他却挨着她的身子,坐下来,人影挡了光,两人面对着面

沈奚的手又落到他掌心里,揉握着,将她一颗心都揉得软了

她在等,等他说,她有预感接下来的才是要点

他脸浴在灯光里头,像坐火车时,路过站头上的一盏灯,轰隆驶过后,将会是更深远的夜:“我下午在甲板上,看到好望角,想着,该叫你去看看,下回路过怕很难了”

他说着,亲上她的掌心,将姿态放到很低,去问她:“以后跟着三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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