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东风卷雪蔽朱门(1 / 2)
陈斯远扯了那一双柔荑观量,便见其上果然满是针眼又看向宝琴,小姑娘明眸皓齿,偏生要做出一副狐媚子模样,非但不让人生出厌嫌来,反倒觉得颇为有趣
陈斯远扯了其手扶起,道:“心意到了就行,又何必熬夜赶工?再说府中年里每日都有宴饮,害怕寻不得机会送我?”
宝琴笑道:“我这也是想早些送给哥哥,元旦时挂上新荷包,也讨个吉利”
陈斯远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且等着”起身将宝琴按在座椅上,陈斯远往西梢间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中也多了个晴雯绣的荷包
他在手中掂了掂,扯了宝琴的手儿塞过去那荷包甫一入手,宝琴便觉沉重无比,愕然打开来观量,只见内中竟是满满当当金瓜子
这些金瓜子加起来怕是有三四十两,顶得上三四百两银子了
“这是……”
“压岁钱”陈斯远笑道:“平时打赏下人,买些零嘴,随你怎么用”
宝琴攥着那双面绣的荷包一时间说不出话儿来她出身薛家二房,从小虽也富贵,可好似这般压岁钱比自个儿傍身体己还多的,尚且是头一回
抬眼看向陈斯远,心下有些纳罕,不知陈斯远给自个儿这么多金瓜子是何缘故
见其不说话儿,陈斯远又道:“京师居大不易,再者说了,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女子不可一日无财你留些体己傍身总是好的”顿了顿,又道:“你往后也不用整日狐媚魇道的来逗弄人,你若真心想游历天下,等到了岁数我放你离开便是了”
“果真?”宝琴有些难以置信
陈斯远笑着点了点头他到得此方天地数年,从前一无所有、战战兢兢,自然是有些贪花好色时至今日,宝姐姐、林妹妹兼收,娇妻美婢环绕,哪里还会缺可心的女子?
这人光脚的时候,为了一口活命的饭食,自然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等日子好过穿上鞋了,再是心思歹毒的也要扮得人五人六陈斯远这人虽然底线灵活,却胜在还有底线
他已得了宝姐姐,自然不大在意与宝姐姐八分挂相的宝琴
“好了,无事你便回去吧,我还要读书”陈斯远说罢,搬着宝琴落座一旁,自个儿一撩衣袍落座,探手抄起书卷复又研读起来
宝琴坐在一旁蹙眉不已,她比探春小一些,却也到了知人事儿的年纪心下虽懵懂,不知何为情爱,却因着陈斯远方才宠溺之举对其生出几分好感来
早先她也扫听过,府中下人或说陈斯远品貌上佳、出手阔绰,或说其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又有说其贪花好色、纵情恣意的
可自个儿亲自瞧过,宝琴却觉传言大多不实就好比这贪花好色,自个儿这般姿容,来京路上被知府家的衙内瞥了一眼,顿时闹着要强娶可这陈斯远却轻易允诺来日放自个儿离去……也不知这人心下是如何作想的
因着好奇,宝琴也不急着离去,在一旁撑着香腮观量半晌,干脆蹲踞下来伏在陈斯远膝上,仰起小脸儿盯着陈斯远瞧
陈斯远被瞧得不自在,探手刮了刮宝琴的鼻尖,道:“又作怪,怎地还不回去?”
宝琴就道:“回去也是闲着,莫不如与哥哥待一会子更得趣”
“那就好好端坐了,莫要耽误我读书”
宝琴应了一声儿正待起身,就听外头红玉道:“大爷,宝姑娘来了”
陈斯远‘哦’了一声儿,丢下书卷、挪开宝琴,起身兴冲冲便迎了出去宝琴愕然不已,朝着大步流星的陈斯远撅了撅嘴儿,又赶忙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方才到得堂中,便见披了素净缎面披风的宝钗领了提着食盒的莺儿行了进来
“妈妈新作了些烧鹅脯,我想着你爱吃,便送来一些……咦,琴妹妹也在?”宝姐姐瞥见从陈斯远身后转出来的宝琴,顿时略略蹙了蹙眉头
陈斯远暗忖,宝钗可是个小醋坛子,尤其对宝琴提防有加今日若是处置不好,保不齐两姊妹又要闹起来于是他也不管宝琴,上前扯了宝钗的柔荑笑着道:“琴妹妹听说我不在府中过年,昨儿个熬夜赶工,缝了个荷包送来,倒是扎得指头上满是针眼”
说话间扯了宝姐姐落座
那宝琴笑眯眯瞧着宝钗道:“大伯母又制烧鹅脯了?那过会子我去多讨一些,留着夜里饿了吃用”
宝钗瞥了其一眼,笑道:“那妹妹须得快些了,我走的时候刚巧撞见了云丫头,她可是个贪嘴的,若是迟了,说不得余下的都被云丫头讨了去”
宝琴却道:“少吃一回也无妨,我莫不如多陪姐姐说会子话儿呢”
陈斯远朝着宝琴连连使眼色,偏生这丫头权当没瞧见,竟施施然落座宝钗对面儿
陈斯远无奈,只得陪坐宝钗身旁,又吩咐红玉沏了女儿茶来
那女儿茶一早儿便沏了,如今冲泡过四回,颜色最是鲜亮讨喜一盏茶摆在桌案上,宝钗方才捧起,对面儿的宝琴便道:“这茶汤颜色真个儿喜人啊”
宝姐姐用杯盖撇着茶汤说道:“再是喜人,也不好急于入口,不然啊容易烫了口舌”
宝琴好似不曾听懂宝钗意有所指一般,笑着说道:“许是姐姐吃不得滚烫茶汤?那姐姐不妨等一等,左右那茶壶里还存着不少,这一盏便让给妹妹如何?”
陈斯远顿时头疼不已,心道这姊妹两个果然又斗起来了
扭头观量宝钗,便见宝姐姐抬眼绽出笑意,霎时间‘任是无情也动人’,说道:“茶汤滚热,捧在手里晾一晾就是了……妹妹若想吃,等下一盏就是了”
宝琴故作懵懂道:“姐姐不知我是个急性子,又哪里等得了?”
宝钗道:“等不得?那正好磨一磨性子须知这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再说下去,这姊妹俩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儿于是乎陈斯远轻咳一声儿出言道:“有些时日不曾去瞧姨太太,她可还安好?”
宝姐姐道:“还是忧思过甚,瞧着又清减了许多今儿个请了太医瞧过,太医只说是心病”
陈斯远蹙眉道:“那我得空也去开解开解吧”再如何说薛姨妈也是委身于自个儿,陈斯远又岂会眼睁睁瞧着薛姨妈忧思成疾?陈斯远不知如何开解,也不知身心通透会不会让薛姨妈暂且忘了丧子之忧?
宝钗叹息着摇了摇头,心道自个儿尚且开解不了,更遑论是陈斯远?总归是良人一片心意,她也不好当面儿驳斥了
抬眼瞥见宝琴似笑非笑瞧着自个儿,宝钗说道:“妹妹果然不想吃那烧鹅脯了?”说罢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宝琴笑着起身道:“罢了,可不好让云姐姐都卷了去哥哥,那我便先回了”
陈斯远应了声儿起身相送,宝钗去稳稳当当的安坐了
谁知宝琴走了两步,忽而兜转过来,一把夺了桌案上的茶盏,仰脖一饮而尽,随即抹着小嘴儿道:“果然回甘,多谢姐姐了”
宝姐姐略略蹙眉,旋即说道:“想来妹妹也是真个儿渴了,连我吃剩的茶水也不嫌弃”
宝琴却道:“好东西,我又怎会嫌弃?”扭身又朝着陈斯远敛衽一福,道:“那我便先回了,来日我好生习练一番,总要再绣个美观的荷包给哥哥”
起身笑着轻轻颔首,返身招呼过丫鬟小螺,这姑娘便卷起一阵香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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