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李代桃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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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一行不曾走远,便在能仁寺左近寻了客栈入住因妙玉素来喜洁,这甫一挪腾可就苦了两个婆子与小丫鬟清梵,妙玉自是躲在一旁胡思乱想,这三人忙里忙外自是忙个不停

至晌午,三人方才拾掇停当,便有伙计来叩门清梵开门来迎,便见陈斯远身边儿的庆愈朝着其一拱手,说道:“小的得了表姑娘吩咐,妙玉师傅存的物件儿明儿个便送去恒舒典,妙玉师傅若要取用,只管去恒舒典就是了”

清梵应下,那庆愈也不多留,拱拱手便走了

清梵扭身回来与妙玉说了,妙玉只是点头应下,却是半句话也不曾多说

清梵咬着下唇好一番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只得扭身而去

谁不知此番能逃脱樊笼多亏了人家邢岫烟?那位远大爷也是个君子,二三万银钱的珍玩竟原样送了出来,换做寻常人等岂会不动心?

这般情谊,换做寻常人总要好生道谢才是,偏自家姑娘是个别扭的,便是心里想着也不会吐口

人心都是肉长的,妙玉方才被王夫人割了肉,自是感念陈斯远大有君子之风,这心下的厌嫌也少了许多可她既不知如何回报,更不知来日身处何地这会子只觉身似浮萍,天下之大竟无自个儿落脚之处

细细思量半晌,妙玉还是觉着先前所想不错,便唤过两个婆子吩咐道:“你们二人明儿个便四下走动着,扫听扫听何处庵堂无以为继”

有婆子蹙眉劝慰道:“姑娘果然要出家不成?”

妙玉错信了柳湘莲,又有贾宝玉珠玉在前,只觉天下没一个好男人,于是断然道:“你们也不用劝了,我意已决,便是进了庵堂,咱们也一样是关起门来过日子”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眼见劝说不得,只得听了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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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妙玉前脚一走,王夫人便寻了周瑞家的仔细点算王夫人出身王家,周瑞家的又是其陪房,这见识自是有的主仆两个估算一番,妙玉所留奇珍异玩最差也能兑个一万两银子,若是碰到识货的说不得能兑上一万三千两

王夫人顿时略略安心,心想这中秋放赏,与贾政南下的银钱总算是有了亏得过了中秋便再无大事,余下几千两仔细用着,总能支应到腊月里那会子又有辽东庄子来送年礼,如此算来,这回起码能撑到来年三、四月

点算清楚,王夫人顿时舒了口气心下思量着,如此一来也有个缓,也不用急着寻夏家太太拆借银钱了

只因过两日便是中秋,王夫人便起身往后头去寻了薛姨妈姊妹二人说过几句,王夫人便将那包袱送上,道:“公中实在没银钱,只好典当度日,妹妹且将这些物件儿发卖了,看看能得多少银钱”

薛姨妈唏嘘半晌,便应承下来转头儿又寻了宝钗来,母女两个叫了自家当铺恒舒典的掌柜来估算,最后给估了个一万一千两

下晌时薛姨妈寻王夫人回话儿,王夫人听了银钱数目便有些不大乐意,奈何刻下急着用钱,便应承了下来

薛姨妈眼见王夫人脸色不大对,心下也委屈的紧这内造之物不好脱手,须得运往南面儿才好发卖,还要碰到合适的主顾才能卖上价钱,这往返千里又要多少抛费?她给出一万一千两的价码已然足够良心了,偏姐姐王夫人还以为她从中赚了银钱

待回得东北上小院儿,薛姨妈心下气恼,有心去寻陈斯远,又怕宝钗多心,便只好与宝姐姐说道了好一番

宝姐姐起先还会附和两嘴,待听得多了,禁不住神思恍惚起来这前几年她才来时,只因姨妈王夫人不过是名义上掌权,还要与老太太斗法,处处都要她们母女两个帮衬,是以宝姐姐感受不深,只觉姨妈不过是有些心胸狭窄罢了

待此番妙玉离府,真个儿有如割去了一层血肉,宝姐姐这才知晓姨妈王夫人的狠辣!想起陈斯远先前所言,若不是自个儿及早醒悟,还循着那金玉良缘,只怕来日自个儿连妙玉都不如,甚至连薛家都要被王夫人生吞活剥了啊!

想到此节,宝姐姐顿时打了个冷颤,说道:“姨妈心思愈发偏激,若来日果然掌了这荣国府,待算计过其他人,说不得便要算计到咱们家头上”

薛姨妈不过腹诽几句,闻言顿时一愕道:“我的儿,你说的实在太过了你姨妈再如何,也不能……”

“哪里不能?”宝姐姐正色道:“妈妈莫非忘了哥哥如今还背着官司?再说了,金陵其余几房又岂是省心的?”

薛姨妈顿时一噎,心下已然信了几分于是思量半晌方才叹息道:“罢了,我往后还是少来为妙明儿个我去请了夏家太太,下晌就回老宅看着你哥哥去”

宝姐姐又问过老宅情形,薛姨妈只道寻常,却又揪心一直不曾抱了孙儿

宝姐姐劝慰几句,知道劝慰再多也是废话,当即别过薛姨妈,思量着又忍不住往清堂茅舍寻来

宝姐姐来时,正撞见邢岫烟离去两女笑着说过几句,那邢岫烟方才快步而去

宝钗瞧了陈斯远一眼,又看向邢岫烟道:“还是为了妙玉?”

陈斯远点点头,低声儿道:“我方才打发小厮去追妙玉了,只告诉她来日取用只管去妹妹家的恒舒典”

宝姐姐便笑道:“也是凑巧,她身边儿那点儿好东西只怕尽数都送去了我家当铺呢”

陈斯远邀了宝姐姐入内,待落座后听宝姐姐说过,陈斯远暗忖,只怕这王夫人是到了更年期吧?

奈何中医里没更年期这个说法儿,一时间也不好与宝姐姐分说,陈斯远便转而说起旁的事儿来

一则尤老娘才故去,陈斯远总要陪着尤三姐;二则香菱之母过了中秋便要回苏州,他也不好不闻不问的是以中秋时他须得回新宅

宝姐姐心下略略吃味,转念又觉此举总好过那起子喜新厌旧,得了新人便不顾旧人的便道:“你只管回新宅便是了,林妹妹处自有我看顾着”

二人便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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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到得中秋这日

陈斯远这日辰时便往东跨院去见邢夫人与贾赦——中秋时节,总要拜见一回才好谁知到得东跨院却扑了个空,那贾赦往北静王府去了,邢夫人也去了宁国府

陈斯远心下纳罕不已,本道贾赦正是缺银钱之时,说不得便要打自个儿的主意,谁知这两日迟迟不见动静,莫非贾赦另有法子?还是说这老货果然贪占了公中银钱?

陈斯远纳罕而归,正撞见打东角门回转的邢夫人

那邢夫人眉头紧蹙,身旁苗儿、条儿两个纷纷垂首不语,显是气恼不已见了陈斯远,顿时眉头一挑,唤道:“小……远哥儿!”

陈斯远紧忙上前厮见,拱手道:“姨妈怎地去了东府?我才从东跨院回转”

邢夫人叹息一声,与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待二人退开,又扯了陈斯远到得墙角,说道:“尤氏不大对,好似要早产”

“哦?”

“都是蓉小子做的孽!太医瞧看了,说先前闻多了麝香,只怕这几日便要生产了”

陈斯远顿时蹙眉不已,说道:“可是王太医瞧过的?不若再请了鹤年堂的丁郎中给瞧瞧?”

邢夫人就道:“都瞧看过了,那丁郎中也是这般说法儿造孽啊!”邢夫人叹息一声儿,又道:“珍哥儿动了气,又听闻蓉小子在国子监也不大安分,方才又打了他一通亏得凤丫头来拦阻,不然说不得又要打坏了!”

陈斯远冷笑道:“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谁说不是?”邢夫人道:“珍哥儿这回真真儿发了火儿,任凭凤丫头如何说都没用,只道过了中秋便打发蓉哥儿往金陵去守祖宅去”

陈斯远笑道:“这倒好,眼不见心不烦”

邢夫人摇着头没言语

陈斯远转而又问起贾赦情形,邢夫人立时道:“快别提了!他想着将那百草堂股子发卖了,好歹兑些银钱谁知前两日与牛伯爷喝多了酒,竟只作价四千两便发卖了!今儿个越想越后悔,干脆去寻北静王说道去了”

陈斯远瞠目不已,暗忖贾赦从贾琏那儿买来的股子,至不济每月还有三四百两出息的,四千两就发卖了……这得喝了多少酒啊?

邢夫人想起此事就心疼不已,说道:“早知这般便宜,就该留给你”

陈斯远赶忙道:“可别!大老爷什么心思你还不知?说不得到了我这儿,便是八千两他也心疼,回头儿还指不定如何算计我呢”

邢夫人一琢磨也是,又说了几句寻常话儿,这才与陈斯远别过

陈斯远又往潇湘馆、蘅芜苑各处转了转,遥遥瞧了眼稻香村,这才施施然领了红玉等去往新宅

如今尤二姐、尤三姐虽要守制,可二人虽无妾室之名,却早有妾室之实所谓出嫁从夫,便是守制也不好拘着新宅人等于是这日陈家新宅打扮一新,四下张灯结彩,一应下人早早领了例赏,自是个个喜气洋洋

陈斯远领着红玉等入内,四下人等纷纷上前见礼尤氏姊妹与香菱、晴雯自是早就来迎,陈斯远笑着与众女言说一番,便见那尤二姐几次欲言又止,尤三姐粉面含霜,心下顿时纳罕不已,暗忖这二人莫非是拌嘴了?

当下陈斯远先行往正房里稍坐,又亲自去侧花园里请了香菱之母甄大娘来临近午时,酒宴开席,戏台子搭起,请来的徽班咿咿呀呀唱将起来,自是好不热闹

席间尤二姐几次朝陈斯远看过来,陈斯远见尤三姐始终没言语,便权当不曾瞧见

待酒宴过半,陈斯远往后头后头去解手,待从屏风后转出来,便见尤二姐俏生生等在此间

“老爷~”尤二姐娇滴滴屈身一福

陈斯远便道:“席间几次瞧我,可是有事儿?”

尤二姐颔首,正待言说,便听门口尤三姐嚷道:“我不准!”

陈斯远抬眼便见尤三姐一身素衣蹙眉而来,到得近前冷笑道:“也不知人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连自个儿的兄弟也不要了!”

尤二姐分辨道:“成与不成,总要老爷拿了主意再说,妹妹又何必这般气急?”

“我气急?”尤三姐冷声道:“那宁国府是个什么情形,莫说你不知道!丑儿身子骨本就单弱,这会子送了去,岂不是要丢了性命?就算贾珍宝贝着,可大姐又是什么心思,你可知道?”

只凭二人三言两句,陈斯远便忖度了大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是贾珍寻上门儿来了?”

尤三姐便道:“昨儿个她去了宁国府,那贾珍拐弯抹角,话里话外的,不过是有备无患若大姐生了个男孩儿,自是千好万好;若生了女孩儿,便打算来个狸猫换太子!”

好家伙,贾珍是真敢想啊!

陈斯远细细一琢磨,好似此事极为可行一则丑儿与尤氏肚子里的,相隔不过两个月,如今尤氏要早产,算算不过差了月余光景丑儿生得单弱,便是冒充新生儿也无妨

贾珍、贾蓉两个生不出儿子来,只当此番尤氏有了身孕乃是老天开眼,自是不指望尤氏能再怀一回如此一来,可不就要患得患失?

如今又听闻尤氏有早产之兆,贾珍心思转动,这才寻了尤二姐,有心来个李代桃僵

姊妹两个吵嚷半晌,陈斯远回过神来与尤二姐道:“你大姐是什么心思?”

尤二姐摇头道:“大姐动了胎气,我这会子哪里敢与她说?”

陈斯远道:“此事暂且搁置,等你大姐生了再与分说也不迟”

尤二姐眼前一亮,说道:“老爷的意思是,若大姐点了头,那便应承下来”

“哥哥!”尤三姐闻言立时便急了

陈斯远抬手止住话头,先行将尤二姐打发回去,这才扯了尤三姐道:“贾珍父子两个再如何禽兽,丑儿总是贾家子嗣,妹妹强留了……谁知贾珍此人会不会铤而走险?”

尤三姐立时想起那日喷洒满地的脑浆来,霎时间打了个冷颤

陈斯远又道:“且那宁国府富贵,来日若丑儿知晓自个儿身世,说不得反过来还要怨恨妹妹呢”

尤三姐随口道:“丑儿才不会呢!”

虽是这般说了,心下却隐隐动摇

是了,尤家不过一处老宅,什么营生都没,又哪里比得过宁国府?且带了月余孩子,便是夜里有奶嬷嬷照看着,尤三姐自个儿也折腾得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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