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庆生儿刀光剑影(2 / 2)

加入书签

却说陈斯远领了一干新收仆役,又寻了一处农舍,掺炭黑、熏硫磺,试制橡胶那硫磺极为呛人,陈斯远便是躲得远远的也遭受不住

他心下暗忖,待来日试出方子来,须得先将那防毒面罩造出来,不然谁人能坚持一日?

转天一早儿又寻了贾芸督办那贾芸在荣国府虽得了个监管的差事,却也不必时时看顾,闲暇光景多的是,每月只两二两钱粮如今得了陈斯远指派,自是尽心尽力

二人这边厢加紧试制暂且不提

却说十九日这天一早儿,因巧姐与奶嬷嬷关在了厢房,正房腾出来,贾琏便搬了回来

凤姐儿往三间倒座小抱厦处置过庶务,便又往王夫人院儿而去平儿收拾贾琏在外的衣服铺盖,没成想自枕套中抖出一绺青丝来

平儿眨眨眼,顿时会意,紧忙将那青丝收拢起来,转头又去催问贾琏

琏二爷这几日没少与多姑娘厮混,这会子搬回来也是不情不愿他本是畏妻如虎,倒是不怕平儿,当下与其嬉闹一场,正待将青丝夺回,外间便传来凤姐儿的声音

贾琏咳嗽一声,赶忙避在一旁凤姐儿寻平儿说了几句话,命其开了匣子给王夫人找样子又见贾琏面色古怪,便道:“拿出去的东西,都收进来了么?”

平儿道:“收进来了”

凤姐道:“可少什么没有?”

平儿道:“我也怕丢下一两件,细细的查了查,一点儿也不少”

凤姐道:“不少就好,只是别多出来罢?”

平儿笑道:“不丢就算万幸,谁还多添出些来呢?”

凤姐冷笑道:“这几日难保干净,或者有相厚的丢失下的东西:戒指、汗巾、香袋儿,再至于头发、指甲、都是东西”

一番话说得贾琏脸儿都绿了!赶忙朝着平儿连使眼色

平儿只当没瞧见,笑着为其遮掩道:“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的心一样!我就怕有这些个,留神搜了一搜,竟一点破绽也没有奶奶若不信,那些东西我还没收呢,奶奶亲自翻寻一遍去”

凤姐笑道:“傻丫头,他便有这些东西,哪里就叫咱们翻着了!”

说罢,寻了样子去了

她一走,平儿便拿着青丝威胁了贾琏一番,谁知贾琏故作不在意,转眼趁其不备一把夺了去

平儿不过是陪房,便是得了青丝又如何?说与凤姐儿知道,坏了夫妻情分,转头儿琏二爷也要怨恨她,莫不如就此遮掩下来呢

是以方才与其说是威胁贾琏,莫不如说是寻其卖好撒娇呢

二人方才嬉闹罢,凤姐儿便回了

因听得一言半语,凤姐儿便追问了两句,平儿有意遮掩,贾琏自不会说,倒是三人彼此拌嘴好生有趣

那贾琏急着去将青丝烧了,谁知又被凤姐儿拦下:“有话儿与你说呢”

凤姐儿便说了来日便是宝钗生日,与贾琏商议着如何操办贾琏哪儿有心思理会这些?只道依着黛玉常例就是

奈何这回是宝钗及笄,且上回贤德妃相看过,虽不曾明说定下宝钗,可赏赐之物落下来,宝钗却别旁的姊妹要丰厚几分

凤姐儿八面玲珑,正是念着此一节,方才心下为难

奈何贾琏素来不理这等庶务,当下一推二六五,全凭凤姐儿拿主意凤姐儿心下气恼,不由得与其拌了几句嘴

凤姐儿还是拿不定心思,便起身往荣庆堂而去那贾琏如蒙大赦,霎时间好似脱缰野狗一般蹿将出去,一径跑回外书房亲手将那一绺青丝烧了个干净,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

却说这日贾母正与湘云在房中闲坐

少一时,薛姨妈与宝姐姐来了闲聊几句,忽而说起宝钗生辰来湘云闻言顿时扶额暗恼:“是了,我便说定然忘了什么,敢情将宝姐姐的贺礼落下了”

当即赶忙寻了翠缕,吩咐其打发小厮往保龄侯府去将自个儿做的两色针线活计取来,为宝钗生辰之仪薛家母女才走,凤姐儿便入得内中,贾母与凤姐儿说自己蠲资二十两,交与她置酒戏

凤姐儿闻言脸都快绿了!

这府中姑娘生辰,素来用的是公中钱粮这二十两若只是整治席面也就罢了,偏生还要请了戏班子来……区区二十两是够请戏班子的,还是够整治席面儿的?

凤姐儿情知此时东风渐盛,如今还不知王夫人之意,她哪里好这般明晃晃的糟践人?

因是眼珠一转,便嗔道:“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不拘怎样,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戏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上几两老库里的体己,这早晚找出这莓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意思还叫我赔上

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只是勒掯我们

举眼看看,谁不是你老人家的儿女?难道将来只有宝兄弟顶了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那些体己只留于他,我们如今虽不配使,也别苦了我们这个够酒的?够戏的?”

凤姐儿这般促狭一说,满屋子顿时都乐起来

贾母本就不待见薛家母女,正要趁着宝钗及笄好生操办一场,也好明里、暗里往外赶人

如何赶人?薛家女儿在荣国府办的及笄礼,从此往后就是大姑娘了,好意思赖在荣国府待字闺中?

念及二十两的确有些过分,贾母便笑道:“你们听听这嘴,我也算会说的,怎么说不过这猴儿你婆婆也不敢强嘴,你和我绑绑的”

凤姐笑道:“我婆婆也是一样的疼宝玉,我也没处去诉冤,倒说我强嘴”

此言一出,又逗得贾母好一阵开怀于是到底依了凤姐儿的意,这二十两只算是添的,余下银钱自有公中来出

凤姐儿离了荣庆堂暗自舒了口气,赶忙寻了王夫人计较那王夫人却没多想,念及就算不是儿媳,好歹也是自个儿外甥女,这及笄生辰总要体面些才好因是王夫人也拿了十两银子来添,只吩咐凤姐儿将场面张罗得热闹些才好

凤姐儿领命而去,自是紧忙寻人操办

转眼到得二十一日,这日宝钗早起沐浴更衣,用过长寿面之后自是往院儿前一般炷香、奠茶、焚纸而后四下行礼

回得房里得了众丫鬟福礼,宝姐姐便笑着发了赏钱谁知外间有人招呼莺儿,莺儿便紧忙去迎,待过了好一会子才回转

宝姐姐纳罕着看向莺儿,莺儿便朝着其眨眨眼宝钗顿时会意,暗忖那定是远大哥打发来的人,当着妈妈的面儿自然不好多说

果然,待往荣庆堂而去时,莺儿得空便低声道:“芸香来说,远大爷一早儿便去给姑娘准备贺礼去了,说是让姑娘别急,这贺礼只怕要迟一些才送到”

宝姐姐应了,心下却蹙眉暗忖,她又何尝在意过贺礼?看这几日陈斯远早出晚归的,定是为那贺礼费心有这心思,便只是寻个寻常物件儿,她还能挑理儿不成?

这般思忖着,到得荣庆堂前,便见前头果然搭了个小巧戏台子宝钗入内见了贾母,其后半日自是与一众姊妹耍顽

待未时末,酒宴开席内中不过两桌,自贾母以下,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李纨、凤姐儿、迎春、探春、惜春、黛玉、湘云、邢岫烟、宝钗,连贾兰都没来,唯独宝玉安之若素地混迹其中

至于陈斯远,自然不在宾客之列

点戏时,贾母一定先叫宝钗点宝钗推让一遍,无法,只得点了一折《西游记》贾母又让薛姨妈薛姨妈见宝钗点了,不肯再点,贾母便命凤姐点

凤姐儿见贾母越过邢夫人、王夫人偏生要自个儿来点,顿时犯了思量这前头插科打诨一场,好歹将宝钗的生儿算是操办起来了,只怕老太太对自个儿心存不满,这是有意试探?

又念及王夫人不曾读书,便暗自动了心思,于是思量着点了一出《刘二当衣》

薛宝钗霎时间就变了脸色!薛姨妈不曾读书,不知戏文里的门道,宝姐姐可是一清二楚!

那《刘二当衣》演的是裴度即将赴京赶考,路费不足,遣老仆裴旺到刘二当铺,典当衣物刘二为富不仁,因姐夫裴度之前来当过一个金钗,利息还未结清,刘二便将衣物扣下,抵为利息刘二装痴卖傻,插科打诨,六亲不认,扣下衣服,搪塞裴旺

凤姐儿点《刘二当衣》,简直是当面骂薛家了薛家可是开有当铺的,贾政便是薛姨妈的姐夫,跟裴度、刘二的关系一模一样凤姐让刘二在台上丢丑,这与让薛家丢脸有何区别?

再看贾母,老太太果然欢喜不已,宝钗便知这是贾母存心借凤姐儿来恶心人其意不外乎要赶薛家走

宝姐姐可不是那等娇滴滴的女儿家,自打断了冷香丸,心下也是有脾气的错非如今实在不好挑明与陈斯远之情,她又何必赖在贾家不走?

贾母赞罢,又让湘云来点湘云虽小却也是懂事儿的,赶忙让薛姨妈、王夫人等先点贾母便道:“今日原是我特带着你们取乐,咱们只管咱们的,别理她们我的唱戏、摆酒,为她们不成?她们在这里白听白吃,已经便宜了,还让她们点呢!”

此言一出,内中顿时哄笑宝姐姐面上赔笑,实则指甲已然陷在掌心

白听白吃说的是谁?这是生怕自个儿与妈妈听不懂,干脆指桑骂槐啊

史湘云后,黛玉点了一出然后宝玉、迎春、探春、惜春、邢岫烟、李纨等都一一点了,接出扮演

一折折戏唱罢,转眼过了申时,眼看戏码不多,贾母便又命宝钗点

宝钗方才多饮了几盏,这会子小脸儿红扑扑的,当下便笑道:“承蒙老太太爱惜,为我作生儿,我今儿就拿个大,一回多点两折”

贾母自是笑着应承,宝钗便点了《鲁智深醉闹五台山》、《满床笏》

这前一折戏文,字面的意思是鲁智深打死“镇关西”郑屠后在五台山避难——说来与薛家相类——因不遵守佛门规矩,被赶出庙门时的一段唱词,说的是鲁智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洒脱情怀与自尊

内里意思无外乎她薛宝钗可没想过赖在贾家不走

后一折《满床笏》说的是郭子仪七子八婿皆位列公卿、满门显赫,明面上颂圣捧贵,实则暗藏机锋——贾家看似满门朱紫,实则上无郭子仪这等匡扶社稷之大能,下也无七子八婿这般贤良

说白了不过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内里不过是一泡屎罢了!

宝玉还不知内中门道,只撇嘴道:“只好点这些戏”

宝钗笑笑没言语,他便讨了个就没趣儿对面的黛玉依稀瞧出不对了,扫量浑浑噩噩的宝玉一眼,干脆也没放声

少一时两折戏依次演起,贾母起初还乐呵呵瞧着,待那《满床笏》唱到一半儿,老太太忽而觉出不对来

当下暗恼着瞥向宝钗,便见宝钗面色娴静,正浅笑着看向戏台

贾母顿觉火气升腾,只觉终日打雁反被鹊儿啄了眼!原先只道宝钗是个惯会装模作样扮娴静的,谁知内里竟也是个不饶人的!

偏生这会子已然入夜,戏台眼看就要撤了,贾母就算想骂街也没了法子老太太一时憋闷,脸色便愈发不对

一旁湘云察觉不对,赶忙道:“姑祖母这是怎么了?”

贾母强笑道:“许是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之故”转而又与薛姨妈道:“姨太太可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薛姨妈虽后知后觉,这会子也瞧出不对来,当下心中叫苦不迭,嘴上却笑着含混过去

这内中除了几个小的,又有谁是傻子?王夫人不知是喜是忧,李纨鼻观口、口观心,凤姐儿更是心惊肉跳

说来事端还是她挑起来的,若真有个不对,到头来埋怨岂不是要落在她头上?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