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袭人之忧(1 / 2)
不提宝姐姐倚门相送,心下遐思万千
单说陈斯远与宝姐姐拱手作别,上得马车施施然往荣国府回转——今日既得燕平王首肯,总要将庄票、腰牌一并送去李纨处
念及明日与薛姨妈相会,陈斯远自是浮想联翩忽而想到那大格子巷的一进小院儿无人打理,寒屋凉舍不说,只怕四下都是拂尘,又如何与薛姨妈相会?
因是待马车回转荣国府,陈斯远便单叫了小厮庆愈过来,吩咐道:“那大格子巷屋舍无人打理未免可惜,眼下天色还早,你只管去人市多使了银钱请了婆子来洒扫一番,再采买些银霜炭送了去”
庆愈纳罕道:“大爷欲将那处宅子赁出去不成?”
陈斯远含混道:“来日便将此处交由国子监同窗落脚,总不好太过破落了”说着递过去二两银钱“余下便算是赏你的”
小厮庆愈再不问旁的,得了银钱欢天喜地而去
陈斯远目送其远去,扭身迈步进了荣国府后门,谁知才走不远,迎面便见一丫鬟面色惶惶、脚步匆匆而来
见得陈斯远,紧忙屈身一福:“远大爷”
陈斯远此时才看清,来人竟是宝玉身边儿的大丫鬟袭人
于是拱手笑道:“原是袭人姑娘”
“不敢称姑娘,”袭人强笑道:“远大爷只叫我袭人就好”
陈斯远颔首道:“你既有急事,只管自便”
袭人又是屈身一福,谢过陈斯远,方才往后门而去陈斯远走到拐角处,回头便见袭人正与个二十多的男子计较着什么
因着离得远,实在听不清楚,那二人又往一旁而去,转眼便掩于墙后
陈斯远心下也不曾多想,先行回了自家小院儿,换了一身衣裳便匆匆往李纨房而来
进得园子里,方才自大主山下来行至省亲别墅侧面,遥遥便见贾琏领了小厮过闸桥而来,偏生路遇一女子
恰此时陈斯远离得近了,遥遥便见那女子三分姿容,一袭桃红袄子,下系葱绿撒花裙,虽冬日里却领口微敞,露出一段脖颈
那一头乌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脸颊边面上薄施粉黛,一双眸子微微上挑,眼角含春,恰似两汪盈盈秋水,勾人心魄
待与贾琏错身之时,多姑娘轻启朱唇,似笑非笑,那笑声好似黄莺出谷,清脆婉转又带了几分撩人意味
她故意慢移莲步,身姿微微一侧,腰肢款摆,犹如弱柳扶风眼神更是直直地看向贾琏,那目光从贾琏的眉眼缓缓滑落到他的衣衫,再缓缓上移,眸中波光流转,满是魅惑之意,好似要将贾琏的魂魄都勾了去一般!
贾琏本就是个好色的,又因凤姐儿治病近不得身,除去偶尔与平儿缱绻一番,余下光景都在外书房拿小厮泻火
而今被多姑娘这般目光一扫,只觉心头一热,脚步也不自觉地顿了顿他忙强装镇定,微微颔首示意,可眼神却忍不住在多姑娘身上多停留好半晌,心下好似被猫儿抓了一般,一时间心痒难耐、色心大起!
眼见贾琏出神,小厮嘿然道:“二爷可是有意?”
多姑娘的大名谁人不知,贾琏先前还曾与其在省亲别墅前说过几句话奈何这阵子忙于省亲事宜,凤姐儿又看顾得紧,这才无缘一试
贾琏面上噙笑正要回话,谁知此时身后忽而有人道:“琏二哥瞧什么呢?”
贾琏回头,见来者是陈斯远,赶忙打了个哈哈,道:“远兄弟这是往哪儿去?”
陈斯远笑道:“琏二哥不知,离开金陵前李家曾托付我转送大嫂子一物,奈何回来后一时忙乱竟找寻不见方才回转,丫鬟才说又找见了,这不,我赶忙给珠大嫂子送去”
“原来如此……”贾琏扬手一指省亲别墅,道:“太太打发我来点算省亲用度”
陈斯远哈哈一笑,当即与贾琏别过待过得沁芳亭略略回首,眼见贾琏已然没了踪影,心下不由暗忖,只怕过些时日贾琏这货就会与多姑娘搞在一处吧?
后来又有个鲍二家的……只是荣国府仆妇无算,陈斯远还真就不曾见过鲍二家的
这般思量着出了园子,须臾便到得李纨房西门前探手叩门,须臾内中便有素云道:“来了来了”
吱呀一声,门扉推开,素云站在小过道子里往外观量,见来的是陈斯远,赶忙笑道:“哟,是远大爷啊”
陈斯远笑道:“昨日大嫂子托付之事,我已尽数办成”
素云赶忙将陈斯远请进来,又往内中招呼
这回不待碧月,李纨便自个儿迎了出来
一日不见,李纨还是那般枯槁死灰的模样,见了陈斯远,不禁目光中带了问询
此事不好张扬开来,李纨便将陈斯远请进内中,只留了贾兰在身边儿,素云、碧月与一个嬷嬷尽数都退了下去
待内中再无旁人,陈斯远便道:“事已办妥”说着,他先行将七万两庄票拿出来,道:“此为内府钱庄的庄票,一万两一张王爷交代了,钱庄方才开张,不好支取过甚,大嫂子若是急用,可先行支取二、三万”
李纨忙笑道:“远兄弟说笑了,如今我们母子吃穿用度也不用什么银钱,哪里就要二三万银子了?”
现下是不用,不过来日可就不好说了
陈斯远又将燕平王所赐腰牌递送过去:“此为王府腰牌,来日不拘何事、不拘何时,大嫂子可持此牌往燕平王府求得援手”
李纨面色凝重接了过来,捧在手心暗自舒了口气于她而言,只怕这腰牌比那七万两庄票还要紧要!
李纨为李守中老来得女,自是宝贝非常因着贾母喜好,她虽不大显露,却也是读过诗书的
读史而知兴衰罔替,李纨心下自知,这天下除去一南一北那两家,哪里有千年的世家?书中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百姓常说‘富不过三代’,此为常理!
荣国府至今爵位传到三代,子嗣却早有了贾兰这等第五代自前两年伊始,家中月例放的便越来越迟,显是贾家人口滋生,大有入不敷出之相
李纨寡妇失业,虽知贾家情势不妙,却又无力挽回,便只将心思尽数用在贾兰身上,又积攒体己留待日后之用
又因着婆婆王夫人冷眼相看之故,李纨心下苦寂、愤懑,又忧心忡忡,难免待贾兰略显苛责了些
此时得了庄票与燕平王允诺,李纨顿时长长舒了口气
见她半晌不曾言语,贾兰便凑过来道:“母亲?”
一声呼唤,李纨回过神来,不禁冲着其展颜一笑这一笑,一双桃花眼顿时灵动起来,落在陈斯远眼中只觉有如百花绽放一般!
李纨探手摸了下贾兰脸颊,笑道:“快去谢过你远叔!”
贾兰不知所以然,却规规矩矩扭身一揖:“多谢远大叔!”
陈斯远回神冲着贾兰略略颔首,谁知李纨这会子竟也起来敛身一福,慌得陈斯远赶忙起身挪步避开,道:“大嫂子这是做什么?”
李纨动容道:“多亏了远兄弟居中奔走,不然那等物什落在我们母子手中,只怕是祸非福”
陈斯远摆手道:“此事因我而起,我自当尽心帮衬如今大嫂子满意,我也不算白跑一回”
李纨笑道:“何止是满意?怕是没有更好的了远兄弟快坐,且尝尝这六安茶”
陈斯远重新落座,寻了贾兰略略过问了功课,见其小学究一般说得头头是道,不免略略蹙眉
李纨见此便问:“可是兰哥儿答的不对?远兄弟也知我读书有限,生怕教坏了兰哥儿”
陈斯远摆摆手,道:“大嫂子多虑了,兰哥儿学得自然极好……可坏就坏在极好上了”
见李纨不解,陈斯远便道:“大嫂子可是忘了伤仲永?”
小时济济,大时了了这等例子时常可见,李纨顿时忧心起来
就听陈斯远道:“一则,年少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此时多活动,来日身子才会长得壮实;二则,兰哥儿这般年岁,只依着常理学些三百千就好,待来日开蒙再行诵读经义文章方才为妙”
李纨便苦着脸儿道:“远兄弟不知那私学是什么情形……我生怕兰哥儿被人拐带坏了,这才私底下交代了许多功课”
陈斯远颔首道:“大嫂子学识不熟秀士,想来指导兰哥儿也是无妨,只是也不必太过急于求成,须得容兰哥儿多耍顽一些时候才好”
贾兰还不足八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生生被李纨板得跟个小大人儿也似此时听得陈斯远所言,顿时禁不住面露喜色
李纨早有心求了陈斯远教导贾兰,奈何此时不好张这个口,便道:“远兄弟说的我记下了,正巧要到年里,如此,我便放兰哥儿松快一些时日”说着扭头看向贾兰,见其喜形于色,便嗔笑道:“这下可算称你的意了”
贾兰便嘿然而笑
陈斯远饮了一盏茶,便起身告辞而去盖因寡妇门前是非多,他来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再多来只怕易遭人诟病
这日陈斯远自是留在府中,那房中可还有红玉与柳五儿等着他怜惜呢
到得自家小院儿时,外间已然擦黑香菱、红玉、柳五儿好似计较好了一般,待入夜时香菱与柳五儿便悄然去了西厢,独留下红玉在房中伺候
内中再无旁人,伺候陈斯远洗漱时,只将将挨了下身子,那红玉便嘤咛一声娇嗔不已
“大爷啊~”
陈斯远抬眼瞥过去,便见红玉一双眸子水润,恨不得能沁出水儿来
都道‘一夜夫妻百夜恩’,不拘红玉先前如何谋算,自打委身于陈斯远,这心下便只是想着陈斯远
陈斯远便笑着问道:“可曾想我”
“嗯”红玉奋力颔首
陈斯远便扯了其往西梢间行去
一夜无话,待转过天来,陈斯远清早往院儿中行了一趟桩功,回屋时那红玉还不曾起身
红玉就嗔道:“下回我可不敢自个儿留房里了……也不知怎地,大爷好似比前些时日更厉害些”
一席话好似琼浆玉液,顿时让陈斯远浑身通透,只觉舒爽无比
过得一些时候,早间用过早饭,便有小厮庆愈求见
陈斯远怕传扬出去,干脆出来见了庆愈
庆愈便将钥匙归还,笑着道:“回大爷,那大格子巷的屋舍尽数洒扫了,小的昨夜就留在房里,升了两盆炭火祛了寒气儿连买银霜炭带雇请婆子,总计花费一两……”
陈斯远摆摆手:“不用报账,余下的赏你了”
庆愈欢喜不已,见没旁的吩咐这才蹦蹦跳跳而去此举自是惹得小丫鬟芸香心下生疑,忙缀在后头催问不已
庆愈又不是傻的,大爷亲自出来答对,只怕是不想外人知晓,因是不拘芸香如何催问,只是摇头不言,倒把个芸香气了个够呛
这日陈斯远无心写书,捱到辰时末,推说出门访国子监旧友,便自后门出了荣国府,雇请了一辆马车径直往大格子巷而去
到得地方,陈斯远开门入内,见内中虽冷,却并无冰霜非但如此,那床榻上更是换了一床簇新的被褥
暗赞了一番小厮庆愈越发有眼力劲,陈斯远生了火盆便歪在床上出神等候
眼看临近午时,外间忽而传来响动,陈斯远骨碌起身,急忙凑到床前观量,便见来者果然是薛姨妈!
陈斯远面上一笑,干脆藏身博古架旁少一时,薛姨妈推门入内,试探着叫了声‘远哥儿’,见并无人答应,便轻移莲步往梢间而来
谁知才进来,便被陈斯远拦腰抱了个正着
薛姨妈惊呼一声,又听陈斯远道:“可是让我好等!”
薛姨妈这才放松下来,不禁嗔道:“惯会唬弄人,我还道是有贼人溜了进来!”
陈斯远哈哈笑道:“也不算错,我今日便扮一回那偷香窃玉之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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