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1 / 2)
欺负?
你指的什么?
乔瑾一怔,有些往事不堪回,她登时低头,脸色煞白
谢正钦见状,猛地意识到自己问法欠妥,立即澄清:“我不是那意思!你别多心,我只是想问问——”
“没有”
乔瑾抬头打断,腰背笔挺,脸色苍白,平静地告知:“当初,奴婢卖身为奴,先是被家乡的牙婆买了去,而后以二十两银子转手卖给王茂兴他蛮横下流,曾言语调戏、动手动脚,但又扬言买丫鬟是为了伺候上头,奴婢才侥幸保住清白一开始还以为得服侍大人,结果来了南院”笔趣阁小∷说网∷wWW.hAoBIQUgE.COm
“我、我没想问这个,无论你曾经……那都过去了,不必再提!”谢正钦剑眉拧起,内心五味杂陈,略倾身,严肃问:“今晚亲眼目睹,李小姗暗中竟连遭毒打、过得那样凄惨,令人震惊我就想着,王茂兴是不是也打过你?外伤还是内伤?”
乔瑾愣了愣,蓦然心酸而暖,摇摇头,轻声说:“从家乡到临城,途中十来天,初时不懂收敛,总是顶撞他,一顶撞就挨耳光,但称不上毒打,只是皮肉伤皮肉伤不算什么,难熬的是羞辱和威胁羞辱又次之,最可怕的是威胁”顿了顿,她心思一动,艰难启齿道:
“王茂兴那时总威胁说:奴婢只值二十两,打死了随便再买一个;若不听话,就转手卖进青楼,他还能赚一笔”
“岂有此理!”
谢正钦一拍桌,勃然大怒,脸色铁青道:“谢府的名声,都叫那等刁奴败坏了,狂妄粗鄙,连我都比不上他神气!哼,有其主必有其仆,王茂兴不愧是西院头一号狗腿子,专擅滋事,无恶不作,搅得家宅不宁!”
原来,公子气极了也会骂人,而且不带半个脏字……
乔瑾看着看着,莫名乐了,扑哧一笑
谢正钦不解地靠着椅子,无奈问:“你笑什么?”
“奴婢觉得‘西院头一号狗腿子’之说非常贴切,真有趣,挺好笑的”乔瑾见对方并无鄙夷嫌恶之意,便放松了,转而默默盘算要紧大事电光石火间,她便考虑清楚,惆怅叹息,忧心忡忡道:“姓王的可憎至极,若真是他杀了阿荷,那就该偿命!不过,奴婢也是下人,在外人眼里其实也叫狗腿子,而且激怒了继夫人,一旦她腾出手来,说不定会把奴婢撵去庄子,或者干脆卖掉”
霎时,谢正钦活像被揭了逆鳞,脸色大变,昂道:“胡说!你是我南院的人,她凭什么卖?”
“凭她捏着奴婢的卖身契呀”乔瑾目不转睛,高高悬着心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打听自己的卖身契,以往总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卖身契?在她那儿?”
乔瑾重重点头,认真说:“没错奴婢是王茂兴买的,继夫人又执掌中馈,卖身契自是在她手里”
谢正钦茫然拍了拍椅子扶手,沉声道:“我从未留意这些”
“公子是男子汉大丈夫,饱读圣贤书,才华出众,素有鸿鹄之志,来日定非池中物,目光岂会落在后宅?您不知情才是好的呢”乔瑾大加称赞,言辞恳切,落落大方地说:“奴婢真切盼望您秋闱高中、金榜题名、怀才得遇平步青云那时,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奴婢自知低微,不敢奢求‘升天’,只求继夫人看在您的面子上,不追究奴婢背叛之罪”
“背暗投明,古之常理你一向聪慧,为何想不通了?”谢正钦耐性十足地宽慰
乔瑾苦笑了笑,坦言相告:“并非想不通,只是势不如人,难免胆怯,毕竟奴婢先虚与委蛇、后违背誓言,继夫人岂有不恼的?过几天,您就要出远门应举了,奴婢势单力薄,实在害怕”
谢正钦不由得动容,他深知对方除自己之外、确实无依无靠,遂毫不迟疑,当机立断道:“慌什么?明儿我就问问陈嬷嬷,倘若她不清楚,再去请教奶娘总之,我赶考前,一定设法拿回你的卖身契”
“谢谢公子!”
“您的恩德,奴婢铭感五内,但却无以为报”继投靠良主之后,乔瑾再度迈出一步,心愿达成喜出望外,感激之余,脑子一热,屈膝想跪下,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搀扶
谢正钦离了座,两手握住对方双肘、稳稳托了起来,低声说:“谁要你的报答?我只是见不得身边人愁眉苦脸”
“嗯”
乔瑾胡乱应了一声,皱着眉,恐惧地暗忖:奇了,我居然一感激就不由自主地下跪?为奴为婢一久,潜移默化,人受了影响,会变得奴颜婢膝?卑躬屈膝?糟糕,真可怕……我必须尽快摆脱婢女身份!
她自顾自沉思,等回神时,才觉谢正钦一直没松手!
乔瑾下意识挣了挣,想退开,对方却反而用力,宽大温热的手掌牢牢包裹她的肘部,令人动弹不得
“公子?”乔瑾屏住呼吸,咬牙较劲
谢正钦莞尔,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人
乔瑾敌不过,累得微微喘息
谢正钦目光深邃,右手抬起,带着茧子的粗糙指腹轻轻抚摸乔瑾脸颊,触感柔嫩细滑他专注地凝视,耳语道:“阿诚说得对,王茂兴不是男人,只敢殴打弱女子等抓捕了,我叫他加倍偿还!”
“畏罪潜逃的人,必将隐姓埋名,他可能这辈子都不敢回临城,抓捕谈何容易?”脸上一阵阵□□,乔瑾心如擂鼓,忍不住别开脸,本能地伸手一推,却被对方敏捷扣住!
“你——”乔瑾急了,仰脸气恼道:“放手!”
谢正钦挑挑眉,后退一步,但只松了左手,复又落座他仍扣着乔瑾手腕,仔细端详
乔瑾被拉到了椅子旁,不止手腕,脸颊脖颈也泛红,慌乱无措
“这是怎么伤的?”谢正钦不满地指着白皙手背上的两道划痕
肢体亲密接触,感觉既陌生又怪异,同时悸动人心乔瑾无力思考,讷讷答:“王茂兴穷追不舍,逃跑时被树枝划伤的”
谢正钦面露肃杀之色,心里又记下一笔账,嘱咐道:“老实待在府里,我自有安排,他这辈子休想再欺负你”
“……是”
乔瑾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央求道:“很晚了,公子安歇吧,请容奴婢告退”
“唔”谢正钦头也不抬,答应了,可仍未松手
“那,那——”乔瑾反倒词穷了,被迫靠着椅子扶手,脸越来越烫,知觉分外敏锐,既感受到对方浓浓的怜悯之意,更有令其不敢细想的情愫她窘迫羞臊,并不反感,只想尽离开,以让彼此冷静冷静
良久
谢正钦克制地深吸口气,终于松手,提醒道:“回去擦点儿药”
“是”乔瑾脸红耳赤,一把抽回手,飞快藏在背后,一口气退到门边
“跑什么?我又没不放你走”谢正钦不自在地说他起身,大高个子长腿一迈,极具威慑力,直吓得人跳到门外
谢正钦只得止步,板着脸,佯怒告诫:“今后不准再自嘲‘狗腿子’!你若是狗腿子,那我是什么?”
“您是公子啊”乔瑾站在红漆圆柱旁,亭亭玉立,心虚地说:“刚才那只是玩笑话,绝无讥讽您的意思,奴婢才不想做狗腿子呢,多难听”
“那你想当什么?”谢正钦跨出门槛
“乔瑾!”眼下,我什么也不奢求,只想摆脱奴籍,恢复自由身,设法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乔瑾脱口而出,扭头就跑,边跑边说:“奴婢告退,不打扰您歇息了”语毕,她已绕过拐角,消失不见
再三劝我歇息,却迟迟不铺床,甚至一溜烟跑了,没规没矩……
“哼”谢正钦目送倩影远去,心情大好,自行安寝
次日早膳后
张诚的父母接到消息,果然早早回府,专程求见张明玮如此场合,外人皆识趣地退避乔瑾等人跟着陈嬷嬷,精挑细选,细致打点谢正钦赶考的行装
“吴氏给公子请安”
“老奴见过三公子”为表亲切,张金夫妇用了旧时称呼
张明玮在家中行三、乃嫡幼子,他抬手虚扶,温和道:“起来吧”
张金夫妇起身,朝阳投下,照得二人鬓角白闪银光
“金子、小吴,你们都老了”张明玮感慨万千,望着谢正钦,说:“你母亲的亲事是祖辈定下的,当年送嫁,鹤丰距临城五百余里,真真‘十里红妆’,风风光光我骑马护送,金子也忙前忙后,小吴在车里陪伴姑娘,走走停停,足足十天才抵达,先入住张家在此地的别院,等到了吉日,才送往谢府成亲”
二十年前泼辣伶俐的“小吴”,已垂垂老矣吴氏听了一半,便被往事击倒了,泪流不止,重重跪下,酸楚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无能,辜负了老夫人的信任和嘱托,既没保护好姑娘,也没照顾好公子,反倒累得公子操劳,费心把奴婢老两口安排到府外安养晚年”
张金也跪下了,老泪纵横,哽咽诉说:“老奴惭愧,等到了九泉之下,哪里有脸见老夫人!每思及此,恨不能立即下九泉请罪,可公子又委以信任,吩咐老奴两口子看管夫人的嫁妆铺子、田庄等等,故暂时不敢撒手唉”
张明玮面色沉静,叹息道:“起来,都起来我知道你们尽力了,并无责怪之意,只是触目伤怀罢了”
“其实,嬷嬷是这两年才出去的,是我的意思”谢正钦搀起两个老人,冷静地解释:“事实上,他们在外头更妥,专注经营,免得西院那位总想插手接管母亲的嫁妆,我烦不胜烦,索性一举绝了她的念头”
“也好”张明玮颔赞同,笑道:“金子和小吴负责看管,等日后你成了亲,就让外甥媳妇接手那些陪嫁,全捐了给佛寺做善事都行,但绝不能便宜许氏否则,外人岂不看我张家没点儿血性?”
“您放心,奴婢两口子日夜不敢松懈,誓要给公子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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