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兵败如山倒(2 / 2)
一旁的姚广孝则继续念经,他倒是镇定
当然,这种镇定并不是来源于他当真不怕死
而在于……既然收了人家的香油钱,就得有死的觉悟
反正这一把年纪了,应该也没几年阳寿了
哎……人嘛,总要想开一点
张安世稳稳地端坐着,但是心头是有些紧张的
今日这一场,的确是他计划好的,他不得不去解决掉天策卫,至少也要在模范营出发安南之前,狠狠打疼他们一次
如若不然,模范营一走,京城三凶也去了安南,张安世觉得自己在京城很危险
江湖虽是人情世故,可若连打打杀杀的本事都没有,那还谈个鸟的人情世故,你配吗?
对于这天策卫,张安世是有几分把握的,因为他知道许多兵马成为禁卫之后,就开始慢慢的腐化了,这种腐化和蜕变的速度是惊人的
当然还不只于此,张安世的信心来源于自己对银子的自信,他是真正砸了钱的,是真金白银,而且这些银子,是没有克扣的那种
这种疯狂的撒钱,不只是士卒,便连他们的家人,他也一并养起来了
手雷终于炸了……
张安世听着一声声的轰鸣,捏了一把汗,不知丘松这家伙的掷弹兵能否出奇迹
张安世默默地擦了一点额头上的冷汗
好,要相信丘松……
…………
轰隆隆……
掷弹手们,疯狂地投弹
到处都是震天动地的轰鸣
血雾凝在圆阵周遭驱散不开
这手雷投掷的距离,不过区区数丈,按理来说,对于投掷之人来说,也未必安全
不过……有铁盾
一个个铁盾,形成了铜墙铁壁
不但隔开了骁骑的冲击,而且还将那炸开的铁片给隔开
即便偶有一些铁片透过了缝隙,飞入圆阵,可这一个个架着铁锚的家伙,几乎武装到了牙齿,铁片啪的打在锁甲上,只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而那些骁骑们却仿佛一下子,置身在了人间地狱里
前头的阵冲不破,许多人被铁矛痛穿,发出一声声不绝于耳的哀嚎和悲鸣
后队爆炸不绝……战马受惊,一个个人浑身是血地倒下
于是……只在交战之后一炷香不到
攻势顿减
骁骑心寒不已,他们惊恐地眺望四周,生怕那黑乎乎的东西随时出现在自己的四周
受惊的战马彼此撞击在了一起,马上的人一个个被掀飞
落马之人,筋骨寸断,甚至被后队的战马踩踏而过,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可那铜墙铁壁,依旧纹丝不动
铁盾后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息
他们从恐惧,到迟疑,再到现在,自信满满
每一个人的职责都很简单,持盾之人将身子蜷缩,死死地抵着盾牌
架起铁矛之人死死地握紧铁矛,甚至不需刺出的动作
唯一有技术含量的,可能就是掷弹兵了
好在他们在丘松的残酷操练之下,早已对此,耳熟能详
朱勇此时宛如阵中大将,镇定自若地观察四周他没有轻易下达命令,而是根据情况,沉着应对
连他爹这鸟人都可以在战场上立下不世功,俺比俺爹强,这很合理吧
周十三第一次杀人
因为他的铁矛,直接刺穿了一个马上的骑兵
他只觉得铁矛一沉却依旧浑身肌肉紧绷,死死的抵住铁矛,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后退
此时……他生出了新奇的感觉
就好像……他已和这里融为了一体
于是,他如磐石一般,在这里继续架矛,纹丝不动
教导曾说过……大丈夫要立不世功
他一直懵懂,不知什么叫不世功,现在他明白了,所谓不世功,就是在这里,不后退,击垮自己的敌人
也有一些落马的骁骑,似乎也杀急眼了,他们在盾外,踏着同伴的尸骨,提着刀,疯了似的想要翻越过大盾,杀入阵中来
只是……他陡然发现,迎接他的,还有步阵之中后队的铁矛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当你历经九死一生,原以为自己成功入阵,成为那个幸运儿,得到的不是惊喜,却是更深的苦难
而在此时………已出现溃逃了
尤其是手雷爆炸之后有人胆寒
千户陈乾先是怒喝:“逃者死!”
可到后来,他却突然发现……这根本无济于事
看着那坚如磐石的圆盾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他脸色惨然……看到前方的攻势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攻守之势逆转
因为在这个时候,已经预感到骁骑疲惫,战马的冲击力几乎为零,大量的人开始选择溃逃
这时候,朱勇大喝一声:“杀!”
这斩钉截铁的一个字,立即令这满是硝烟和血腥的空气里又添了杀意
于是……圆阵瞬间转圜
大盾纷纷翻到在地
掷弹兵收雷
大盾之后,如林的铁矛就在这刹那之间,这些全副武装,武装到了牙齿的人一齐发出呼喝:“杀!”
犹如莲花绽放
所有人一齐杀出
谁也没料到,这个时候,对方居然直接来了个反冲锋
原本还冲杀而来的人……直接猝不及防
还未反应,挺矛而来的周十三已将他刺穿
溃逃更加明显
这种心理上的冲击,已经达到了骁骑的极限
于是……兵败如山倒
有人转身便逃
侥幸还在马上的人,迅速脱离战场
而那些下马的人,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如林的铁矛迅速的逼近,开始疯狂的收割生命
“千户,逃吧”
有人至陈乾身边
陈乾骑着马,在原地打转,战马不安的刨地,发出嘶鸣
陈乾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
完了,这样就完事了?
这可是骁骑精锐
是当初……纵横在靖难战场中的朵颜精骑
看着四处都是哀嚎,尸横遍野
看到那些此前还信心十足的汉子们,现如今……或为尸首,或在地上悲鸣,甚至有的犹如丧家之犬
“千户……”
“逃?”陈乾苦笑:“能逃哪里去?谁能饶我?”
若是胜了,即便上头怪罪,或许汉王还能保他
可现在呢?
只怕第一个想要杀他的就是汉王
而他……竟是生生将天策卫骁骑葬送了
葬送得如此彻底
“千户,再不走……”
看着那已成为了一字长蛇一般冲刺而来的铁甲在阳光之下,犹如铁浪一般熠熠生辉的杀至
陈乾提刀,勃然大怒:“杀!”
刀未斩下
马下的人,却已将铁矛刺出
直中陈乾的大腿
陈乾大呼一声,拖着血淋淋的腿从马上栽下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铁甲手持着铁矛,一矛刺来
这一次直刺的是咽喉
陈乾几乎看到那铁矛的锋芒如毒舌出笼一般而至,迅猛……有力……
死的不冤枉
他冒出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
对方披着这样的重甲,鏖战了一炷香,竟还能批甲冲杀,手中铁矛还有此等威势,自己面对这样的对手,还能说什么呢
呲……
那铁矛的矛尖直没咽喉
陈乾眼睛一翻,等那铁矛收出来时,咽喉处,鲜血便如涌泉一般喷出
他脸扭曲了,拼命地呜呼自己的咽喉,双手被自己的血染红了,而身躯开始不断地抽搐
这种痛入骨髓的窒息之后,他双腿一蹬,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天杀的汉王……”
…………
张安世这时从大帐中出来,口里大呼:“莫走了贼人,兵部右侍郎有令,天策卫害民,兵部已是忍无可忍,都给我杀……”
一听张安世在帐外这般嚣张的样子,帐内的方宾,猛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先是狐疑……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
可听张安世喊的欢
他虽然不知张安世的为人,却也晓得,他无法想象的事,可能发生了
张安世那家伙,若是没有抵御住天策卫,绝不可能这样跳的
他眼睛又忙看向姚广孝
姚广孝不念经了
眼里似乎也带着狐疑,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安世在外头喊:“模范营保境安民,拱卫京城,绝不允许这般宵小之徒害民,给我追击,入他娘,敢惹我张安世,你们吃了豹子胆啦,京城三凶都没有听说过,活该你们倒霉大家快出来,快出来,大家都做一个见证,是他们先动的手,我有兵部右侍郎的调令!”
方宾:“……”
姚广孝起身:“哎,生灵涂炭,生灵涂炭啊,贫僧见不得这些……见不得这些……”
方宾方才还在骂张安世,此时听姚广孝这样说,顿时忍不住用一种宛如看智障的眼神看姚广孝,心里又骂:“和尚你见不得杀戮,当初是谁劝人谋反的?”
不过……这时并非是骂这个的时候
对于方宾而言,眼下最当务之急,是后续怎么办
他立下字据了,按理来说,他没在兵部,没有得文渊阁的旨意,是不能随意调动兵马的
虽然他有这个职权,可毕竟坏了规矩
现在这儿死了这么多人,他该怎么解释?
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到了姚广孝的身上
于是,他忙堆笑,上前搀扶住姚广孝,道:“姚公……这模范营……”
“这模范营……真教人意外”姚广孝已算是很镇定了,至少比方宾的表现好一些
可他的眼神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惊
“陛下那儿,如何交代?”
姚广孝道:“不要欺君即可”
方宾似乎明白了什么:“哎呀,我真糊涂,对,对……”
姚广孝又道:“汉王真是愚蠢啊,哎……他太急迫了,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
这意味深长的话,似乎一下子被方宾捕捉到了,于是忙点头道:“对,对……汉王愚不可及……不,也不能完全归罪于汉王,是这该死的天策卫……蒙蔽了汉王……”
姚广孝微笑:“出去看看吧,哎……贫僧该去超度一下亡魂”
他满脸悲天悯人的模样,毕竟此时死的人,都可能是他从前的香客,死一个少一个,实在太悲哀了
当下,方宾搀扶着姚广孝出了帐
而此时……他们却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步卒追着骑兵跑的事……闻所未闻
张安世这儿,几个手持大盾的步卒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张安世口里大呼:“来杀啊,来杀啊,你们不是很勇的吗?有本事冲我张安世来,入他娘,我一只手指头,教你们灰飞烟灭”
……………………
亲爱的同学们,给点月票吧,老虎永远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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