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2 / 2)
再好的耐心,也是有期限的,总有一天,他会想要更多
烛台灯芯燃到底端,被如脂红蜡掩了火势,一闪一晃,屋里彻底暗了下来
他侧过身,在黑暗中望她的轮廓,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殷切问:“阿生,什么时候替我生个孩子?”
无人回应,唯有寂夜沉默以答
翌日,禾生一大早进宫,随了德妃娘娘的车辇
本来是要随沈灏一起,因德妃娘娘发了话,此次秋狝,禾生要面圣,自当要周全若与沈灏同车,以府里姑娘的名头一起,没名没分的,当着圣人面,于情于理,没有任何好处
沈灏不放心,一路送她入宫,命人抬上备好的物什站在德妃宫殿前,与她交待:“路上停当,一天有歇息的功夫,我定会来看你行进中若有身子不适的,不许瞒我,需得立即差人告诉我”
禾生应他:“嗳,有娘娘与我一起,无需担心”
转头清点该带的物什,确认东西都齐全了,这才舍得放开手
德妃娘娘许久不见禾生,拉着她往宫殿坐,一同等待前头小黄门来传启程钟鼓声
开口就问:“上次给你的那些书,可都看了?”
说的是那一包袱的春/宫图了禾生羞赧,答:“王爷不让看,说是坏东西,全给烧了”
德妃娘娘叹气,盯着禾生的肚子,心想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抱孙子
片刻宫殿前有一排小黄门拿鼓敲锣,从宫道里往返小跑
到时候出发了德妃携禾生上马车
百官从正华门而出,随行宫妃自慧其门绕双黄门与圣人的九龙车辇汇合
此次跟随出宫的除却德妃,另有淑妃,皇后皇后一向吃斋念佛,鲜少伴驾,后宫众人皆以为这次皇后定是抱病不去的,哪想竟然破天荒地应了行程
是蕊在华盖车里伺候,点了白玉香炉,嘴上道:“宫人门私下都说,此次太子北巡,未赶得及秋狝之行,皇后娘娘此次,是要为太子保驾护航皇子们都在御前,唯独太子不在,怕输人一筹”
说到底,还是担心太子的宝位坐不稳
德妃斜靠在蟒纹引枕上,摘了手上金翅甲,示意是蕊搬来几案,将棋子一一铺开
手落棋子,“这只是其一,宫外那位,这次也一块去,她怄了这些年,现如今竟还没有想明白”
说的便是皇后了
是蕊掖手侍茶,“还是娘娘看得通透”
景宁王妃当年与圣人两兄弟的往事,宫里的老人记得清楚,当年圣人极为看重景宁王,因听说他被府里的侍女迷了心智,且这侍女还是当年叛乱的罪臣之女为断其念想,将侍女招进宫中却不想,这一招,却把自己陷了进去
之后景宁王金銮殿上拔剑抢亲,圣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场面,犹如昨日重现历历在目
全后宫的女人,没有谁不嫉妒眼红的,德妃也曾艳羡,但她是个明白人,自进宫起便知道自己要什么,从不在圣人身上索求情爱,将他当亲人一样来待,反倒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皇后她与圣人从小相识,成婚以来,二人虽不至耳鬓厮磨,但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留的念想自然比别人要多
德妃回过头看禾生,问:“听说景宁王妃与你走得近?”
禾生听她们讲话,一知半解的,不明白其中含义,坦然点头:“王妃教我马术”
德妃点点头,并不在意景宁与圣人的往事,道:“你与她多亲近,有益无害”
她老了,不像皇后那么执着,整天纠缠情情爱爱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儿子,如何为沈灏铺好通向皇位的路,才是她真正关心的景宁王妃与圣人关系非比寻常,纵然景宁王妃无意,却到底是圣人心头的一点朱砂,分量重得很
禾生能入景宁王妃的眼,自是再好不过
母子俩说的都一样禾生低眉,从未有人跟她提起过关系利害,她与人交好,并不看重身份地位,因此没有想太多,“嗳”地一声应下
围场离望京有段距离,人多行程缓,走走停停约莫要六七天的功夫德妃让禾生陪着下棋,禾生才刚从沈灏那里学棋,只会些皮毛,不够与德妃对阵
德妃不喜欢力量悬殊的奉承,那样太假,赢得也不畅快索性一边下,一边教她
近黄昏的时候,御前铁骑拿了五丈高的帷布,绕圣驾十里外的地方,通通围了起来
各处搭了帐篷,安营歇马驻扎,准备过夜
随行侍女并不多,依典制,每宫各带十个,司茶司衣司寝的宫婢忙着整理,准备晚上主子的歇寝禾生掀了帘子站在门口往外看,入眼皆是牛皮大帐,平原上撩起火把,甲胄们有条不紊地穿梭于各个帐篷间巡视
寥寥阔原,夕阳红得发紫,罩在头上,往稍远处看去,有种心旷神怡的向往
禾生深吸一口气,绿草的新嫩与泥土的腥味,搅拌着曝晒了一天后的空气,吸进胸腔,竟是从未有过的清爽
德妃要遣人去给交好的宫妃送玉露香,问禾生是否要给景宁王妃送去
帐内宫女都有各自的事情做,禾生看准机会,央了德妃让她去
到处都是巡守的侍卫,倒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德妃从她包袱中取出沈灏的玉佩,为她系在腰间,倘若出去有个眼瞎的,看到这玉佩也会避让三分,断不会为难她
出了帐篷,视野倏地开阔起来,心情舒畅,脚下步子迈得轻快
一路碰到婢子侍卫,见她腰间玉佩,知道平陵王府的姑娘,皆俯首称礼
平原上走着,天渐渐黑下来,她弄混了东南西北,原本瞅准的帐篷,现下也不该如何去寻想着找人问个路,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小娘子,别来无恙”
禾生回头看,一步开外的距离,沈茂笑得痞气,一双手朝她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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