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他盯着她,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眸子里满满的,只容得下她一人
禾生愣住,他目光里饱含的情绪,几乎无法用言语描述
怎么说呢,她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
先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而后便是失之交臂的沮丧
而现在,他的眸子里,凶狠万分,几乎要将她的身体盯出一个大窟窿
禾生有些怕,下意识往沈灏身边躲她这一微小动作,几乎激得卫锦之发狂
是她了,千真万确的人活生生摆在眼前,暮然回首,她却已是别人的女人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姚禾生明明该是他卫锦之的女人!
悲愤融进心头,恨至浓时,全身僵住,竟连呼吸都不能够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人群已簇拥着往前挪动沈茂被他的样子吓住,急忙轻声喊他,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竟像个死尸般一动不动
沈茂情急之下,一掌往他背上拍去,卫锦之回过神,嗓子里有腥甜汩汩涌上来,控制不住“哇”一声,吐出一口血
肝肠寸断,痛心入骨
人到了伤心欲绝的地步,咳出的是空气是血,已全然顾不得,任哀痛将身体掏空
她站在不远处回过头,脸上陌生而又惊讶的神情,深深刻进他的眸子里
与她而言,他现在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他看着她抬头仰面,与旁边的沈灏耳鬓厮磨,嘴里说着什么,而后沈灏朝他走来,步伐平缓,面容清冷
像极了趾高气昂的胜利者
“三弟,你这位门客怎么了,要不要唤太医?”他的声音不急不缓,眼神却充满探究,以及一丝警告的意味
方才沈茂门客看禾生的目光,他一一看在眼里碍于人前,不好发作而已
卫锦之侧过头,眼梢扫过禾生所在的方向
想要多看一眼,却又怕看了心痛
所幸彻底掩了视线
对于卫锦之的一番反应,沈茂正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蓦地听得沈灏这么一问,当即反应过来,往前一步,将卫锦之护在身后
“哈哈,没事,刚刚我拿他练拳呢,拍重了些,才咳出血的,你们玩去,莫管我们”
他一脚正好踩在卫锦之吐出的血滩上,鞋底沾了血渍,往下一瞧,愣了愣
沈灏意味深长地“哦”一声,拉长音调有让他带人离开的意思
沈茂咬牙,低下腰,冲卫锦之轻道:“忍住,别咳了!”
卫锦之好不容易憋住沈茂笑嘻嘻回过头对沈灏道:“二哥,你看,我说了他没事”
话罢,他看一眼卫锦之,似要证明什么,一手不动声色地压卫锦之背上,一手高高举起
重重拍下
从正前方看,每一掌都似打在卫锦之背上实则,他用另一只手承受了所有的重量
要不是之前已经应承,让卫锦之与小娘子单独见面的事,他才不要做这种牺牲,真他妈疼!
沈灏漠然收回视线,丢下一句:“派人处理下地上的血渍”
话罢,他负手在背,慢慢地挪着步子,回到禾生身边搭了她的手腕,温言软语,几乎咬着耳朵问:“吓着了吗?”
禾生摇摇头,“咳出那样,怪可怜的”
沈灏捞她手往前走,“你倒心善”
三弟身边的这个病秧子,他有所耳闻行事狠辣,足智多谋,不失为一枚奇才若不是有三弟碍事,他倒想将其收到门下
禾生顿了顿脚步,犹如芒刺在背,总觉得身后有人盯着她抓紧了沈灏的手掌,不敢回头看
那个人,怕是认错人了吧?
待人都走了,沈茂赶紧收回脚,打量鞋上的血渍,抓狂低吼:“要死要死,老子的鞋啊!”
没了他的支撑,卫锦之浑身无力,眼见着就要往旁摔去
沈茂眼尖,赶忙上去扶了他半边身子,骂:“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突然吐这么多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死了爹娘呢!”
卫锦之还未从打击中恍过神,任他推搡,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
沈茂见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不敢打,只能骂,凑近诟骂:“卫锦之你这个王八羔子!”
卫锦之无动于衷
沈茂叹气,垂首喊人将地上血渍擦干净,顺便抬了鞋让人擦
地上的血迹倒是一擦就不见,他的鞋面是绸缎所制,血渍涔进,怎么也拭不干净
沈茂一跺脚,回头吼卫锦之:“你知道这鞋谁做的吗!老子母妃,淑妃娘娘!你赔啊!”
面前空无一人
沈茂扯嘴角,咦,人呢?
找了好久,终是在一处渠深林茂处找到了人
走过去,见他垂坐草间,目光呆滞,高高的小飞莲在身后蔓延开来,弯细的水渠流淌,呜呜咽咽,生出一派悲凉之景来
沈茂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刚想上前喊他,他却自己回过头来,面上一派平静之色,嘴角的血渍已经擦干,又恢复成平时那个严厉冷淡不近人情的卫锦之了
沈茂放下心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难受的?吹吹风,悲的痛的就全部过去了
在前头走,跟他交待:“等会我把二哥引开,你自己有什么要问的,就上去问,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别憋在心里,吐血吐多了,不好”
卫锦之闷着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并不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去找了个枝粗草茂的地方,草木即膝,放眼望去,视野开阔,正好将底下众人热火朝天的烤炙比赛尽收眼底
沈茂交待:“你先站在这,不要动那姑娘定是在旁边的亭子里歇息,我现在就过去,先把二哥引开,再使法子,遣退亭子周围的婢子撑不了多久,你抓紧时间”
话毕,他阔步离去
卫锦之定定地观望半晌后,沈灏果然被沈茂引开,沈茂趁沈灏不备,往山丘迅速挥手
卫锦之朝山下走步伐太快,险些跌倒
凉亭,婢子们忽然散开,禾生正疑惑,婢子只答:“三殿下丢了很重要的东西,遣我们去找”
禾生点点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里人多,而且沈灏就在前方不远处,她一个人待着也无碍
凉亭后面是个小湖,清风阵阵,吹得人神清气爽禾生拄着下巴,百无聊赖,站起来想要去找他
复又想起他不让过去,怕她沾了炭火,说烤肉是男人的事情,她只要负责吃就行
禾生顿了顿,又坐下实在无聊得紧,索性闭上眼歇息
下次像这样没有女眷的场合,说什么她都不来了
太无趣,不好玩
为了满足他那点子虚荣心,平白无故浪费一整天时间,本可以去找景宁王妃学马球的呢
一个人待着,不由自主地想找点自娱自乐的事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哼起小调
悠长缠绵的小曲,配着这般阳光明媚的午后,若是此刻身在王府,旁边放张凉席,正好躺一下午
卫锦之脚步极轻,他身姿瘦弱,穿一身白袍阔衫,风在袖口鼓荡,整个人遮在袍子下,从后面望去,倒像是个小道士
禾生阖眼浅睡,对眼前到来的人一无所知
隔着一张石桌,卫锦之稍稍俯下身看她
长睫如扇,鼻挺琼玉,唇似樱桃,是他熟悉的那张脸
满腔怒火怨气,倏地灰飞烟灭
他伸出手指,下意识想要去抚摸这张令他魂牵梦萦思念深切的脸,指尖差一点便要触上她的肌肤,一怔,收了回来
禾生恍惚觉得眼前有东西在闪,蓦地睁开眼,吓得往后退
没有坐稳,往地上摔去
卫锦之往前扶一把,恪守礼数,手只轻轻一搭,转旋松开
他行一礼,敛神正色:“我丢了只镯子,许是在凉亭,刚见姑娘睡得酣,没敢打扰我找完便走,不会碍姑娘的眼”
他端得严肃,禾生坐着,反倒不好走开见他果真俯下身找东西,模样认真,每处角落细细扫过,并不看她
禾生想起他就是方才咳血的人,记着他的焦灼眼神,心里惴惴不安,开口问:“公子,你认识我么?刚才见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样可怕的目光,瞧一眼都让她心慌,还是问清楚得好
卫锦之回过身,笑:“姑娘是平陵王跟前的宠人,我区区一个贱民,怎能认识姑娘这样的贵人?方才只是见姑娘面熟,长得像我一个故人,因此多看了几眼”
他长得并不好看,皮相有些粗糙,偏生一双眸子深邃得很,倒像从别的脸上剥下来一般,与他并不相衬
就是这样一双眸子,轻微合转,稍稍沾上身,便能叫人浑身不自在
轻蔑、孤高,带着悲天悯人的傲气,仿佛在等她自请原谅一般,压得人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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