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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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士行觉得自己该对她的孩子和蔼一些,他努力想对孩子露出一个笑,可却没有成功他看着她温柔地探手摸了摸孩子的脖颈,嘱咐了句,“下次练完功,别急着往外跑”他知道必然是孩子脖颈间还有潮意,她怕这孩子吹了风着了凉

母子间话并不多,但不管是孩子的端肃恭谨还是谢嘉仪表面的漫不经心中,都透着独属于血脉家人之间的亲昵

这天晚上徐士行出现了新的幻觉,他看到自己抱着一个不大的孩子,小小的瘦弱的,格外让人怜惜,孩子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很长,好像小扇子一样,在孩子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能感觉到抱着孩子的自己,整个人都在抖他看到那个自己把头垂在了孩子瘦弱的肩膀上,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可是他却明明白白知道那个自己满心里都是说不出的痛楚只是抬起头的时候,却依然面色冷淡,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徐士行骤然从幻觉中清醒,眼前是养心殿晃动的烛火,微凉的风从半开的窗吹入

他身上搭着宽大的外袍,吉祥上前对他道:“陛下刚刚盹着了,外头起风了,奴才不敢把窗子都关实了,怕陛下觉得闷”陛下在的地方总要大开着窗子的

徐士行幽幽问道:“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吗?”

这这谁不知道,是陆大人的孩子可,这谁敢在陛下面前说呢,尤其是吉祥,更不敢了好在,陛下也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

徐士行还有没批完的折子,他看着那一本本折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无比疲倦

日复一日,总是如此,永远批不完的折子,永远做不完的事情大胤地广,南北东西,每天每处,各处地方不断有事发生

他起身来到窗边,吉祥立即把整个窗子都打开了

徐士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一如既往挂在那里,不看任何人,也不看他

他知道那孩子是陆辰安的,他也终于知道这个初见就让他觉出气质不凡的陆辰安是谁查了这么多年的枭,徐士行终于知道枭不死不休追击着的那个人正是陆辰安现在,枭的目标,锁定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徐士行苍白的脸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窗外,窗外是陷入黑暗的皇城月光驱不散皇城的黑暗,可是那月亮可以只照着自己一个人啊

他伸出同样苍白,劲瘦修长的手,感受风从上吹过,看到月光洒落在自己手上

为了那个孩子,她会回到他身边的

她会的

谢嘉仪可以原谅一个对不起她的人,可谢嘉仪绝不会再靠近一个对不起她的人

除非——有利可图

有利可图这四个字,让徐士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

想到孩子,徐士行的心毫无征兆地突然抽痛这种感觉,好像刚刚幻觉中的自己,那种无法可想的痛,从心脏袭来,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就好像,一直恐惧的命运终于降临,他再也无法可想徐士行的手落在窗棂上,攥紧了冰凉的木头,这些年来他在皇宫的很多地方都产生过各种幻觉,而幻觉中的那个自己身边总有谢嘉仪好像他们从未分别,她先是他的太子妃,后来又是他的皇后

可幻觉中他们的故事却从最开始的甜蜜慢慢变了味道,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幻觉中自己愈来愈压抑的痛楚,伴着透不过气的疲倦

后来,其实幻觉中的感受越来越不好,可他还是期待着那些可以进入幻觉的时刻

在那里,他可以见到她,抱着她,甚至亲吻她,甚至更多更多

但就连这样的幻觉,也不常来有时候一连半年,都不会产生可就是这些幻觉,同这些没完没了的折子,支撑着他苍白无趣的人生,支撑着他一日日走过来

可现在,她来了

谢嘉仪,来到了他身边真实的会笑的谢嘉仪,来了

徐士行轻轻把额头抵在窗棂上,感受着夜晚真实的凉风,木头真实的触感,他轻轻笑了,这次不是幻觉,是她真的来了

八月的京师是属于赏菊宴的太后的赏菊宴已经开了七年,成为了京中贵妇贵女们人人向往的场合,地点选在樊华园,能拿到帖子入园参加那一日的赏菊宴就是身份的象征拿到帖子的人家,无论是尚未婚嫁的贵女还是诰命贵妇,都早早开始准备衣裳首饰

“别的不说,这段时日咱们缀锦阁收益就比七月份高出一截”说话的女子温柔可亲,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偏偏还带着一种属于少女的羞怯,正是后来再嫁的钱莹莹嫁的是谢家军一个立了功的将军,如今在兵部任职旁边谢嘉仪点了点头,她也看到了,喜公公上回让人送回的货物里有很多珍珠,龙眼那么大的珍珠,一颗就要两千两,结果单这个八月就卖出了一盒子

她们停在了园中这株属于谢嘉仪的昌州海棠前,海棠树有专人照顾,几年没见,长得愈发好了旁边转出来一人,正是太傅家至今未嫁的陈音笙,不要问,问就是只想嫁给陛下,必要建曌帝的正妻之位,不然她宁愿修道仙风道骨的陈音笙神秘一笑,凑到谢嘉仪耳边要说话

这个窃窃私语的味儿一出来,谢嘉仪觉得那仙气都快散没了

“有一阵子太后要砍树,说是钦天监算出来了,这棵海棠妨碍太后的寿数,必得砍了不详的海棠树,太后才能平安”

钱莹莹听得瞪圆了眼睛,这等没有爆出的属宫廷秘辛的东西,她还是接触不到的谢嘉仪转头看陈音笙,后者从她乌溜溜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出明显的情绪了,哎哟了一声,“扫兴,该不是这些年你也修道呢吧,怎么有了那么点高深的意思,让人不好看明白了”陈音笙抱怨,但钱莹莹已经耐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陈音笙抬起下巴冲树点了点,“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嘛”

“那不是说妨碍——”钱莹莹低声问谢嘉仪瞄了她一眼,都有胆子对这样的事儿好奇了,可见嫁对人了

想到当年对方求亲求到她这个郡主面前,结果钱莹莹嗫嚅半天问她,“嫁给他,对郡主有没有用”,“我只想嫁一个对郡主最有用的”那一刻两人目光相对,谢嘉仪回她:“那就嫁给他,对本宫,最有用”要么不嫁,二嫁,就要嫁个最有用的

陈音笙看了谢嘉仪一眼,“陛下砍了那个不学无术胡说八道的钦天监官员,既然是胡说八道自然不会妨碍到咱们太后娘娘”说着对谢嘉仪笑道,“咱们纯孝的陛下,对太后娘娘的事儿就是上心,恨不得把那钦天监官员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一清二楚,胡说八道的罪名是砸得死死的,还要接着把其他人也查一查,这下子钦天监正使怕火烧到自己身上,硬着头皮顶着寿康宫的威胁站出来为这棵海棠树正名,一下子这不吉利的海棠树就变成大胤最吉利的树郡主,你说有意思不?”

谢嘉仪白了她一眼:“我看谁都没你有意思,修道修得愈发入世了,你能不能收一收你最后那个笑,特别像挺着大肚子想看热闹的酒楼食客”

说的陈音笙立即换了种仙风道骨的笑法,讪笑道:“咱们修道之人在心不在行”

接着一本正经道:“只有真正有仙根的人才敢如此入世”“越出世越入世”

钱莹莹听不明白,又疑心这本来也不该是自己能听明白的事儿,听到一旁郡主直接道:“听不懂,说人话”

陈音笙笑着解释道:“但凡看起来仙气飘飘的恐怕都是成不了仙的,心越虚才会越要往那个方向扮郡主该明白呀,越是自私自利的越是满口仁义,动作越多声音越大的往往越心虚,世人多如此,郡主早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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