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1 / 2)
“儿臣想要她做儿臣的皇后,自然要偏着她一些”
这话一出,满殿寂然,如同死一般安静,好像殿内所有的活人都瞬间石化很快,殿中的紧张气氛犹如实质,浓重逼人,让人无法喘息
太后猛然看向建曌帝,端庄华贵的脸上是微不可见地抖动,她从儿子平静的视线中看到了这么多年她最无法接受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张瑾瑜震惊太过,把满心的悲恨都忘了,瞪大了眼合不上嘴
表哥是疯了吗?谢嘉仪,纵然是郡主,可也已经是残败之身,做皇后?这个世界疯狂的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她甚至有些想笑这太可笑,残花败柳的皇后,难道不该让天下人笑!
柳嬷嬷赶忙把寿康宫跟来的下人带了出去,至于养心殿的下人,出不出去的反正一个个都不过是会说话的哑巴
太后闪着精光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皇帝说什么?再给哀家说一遍!”
徐士行好像浑然不觉殿中压抑的气氛,相反,他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他依然是淡淡的声音:“母后,儿臣说儿臣想要她,儿臣想要郡主做儿臣的皇后”他每一个字都轻而坚定,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后已经不是震惊了,她这个儿子从小到这么大,从未说过“想要”,从来没有从那么大点开始,别的皇子还会想逃学,想玩,后来就是想要哪个漂亮的丫头当房里人,但她儿子从来没有过除了至尊之位,她的儿子什么都不该想要
“你不想要”太后断然道如今坐稳了帝位,想要什么不成,为什么想要那样一个蛮横不学无术的郡主,就因为她是郡主,就因为她尊贵?跟她那个娘一样,还有什么好处不成?她看不出来,除了血统比别人强,她看不出来坤仪郡主哪里比他们王家的女儿强!
此时经过最初的震惊,太后已经再次冷静下来,她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屑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说有她在这里立着永远别想,就是满朝臣子也没有一个会同意的她重新坐了下来,端起旁边的茶盏,慢慢喝了两口,问儿子:“你想怎么要?皇后是不可能的,一顶小轿从偏门抬进来?母后可要提前说好,她的位份是万万不能越过王家的女孩的”
太后的口气里含着对郡主的轻慢,再尊贵,二嫁之身顶天封个妃都是给她体面了说白了再是妃也不过是给天子做妾,都是尊贵不起来的她是一国太后,大可不必太放在眼里
张瑾瑜缓缓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死死攥着的手
徐士行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久久看着,许久才道:“母后大约不知道,儿臣一直想娶郡主不是为了什么帝心,儿臣就是想娶她”说着他笑了笑,“一直”
所有人都无声地倍感震惊,不仅震惊帝王的话,更是震惊帝王的笑养心殿的宫人已经习惯陛下是不笑的,偶尔勾勾唇角,往往代表着有人要倒霉了就连一边跟着陛下这样多年的吉祥,都忘了陛下还在东宫的时候是会笑的,才几年他们已经忘了陛下曾经也是个宽和的主子但这些年的战战兢兢把时间无限拉长,他们都已经忘了那个曾在东宫偶尔还会笑出声的殿下
太后面色平静,依然含着点笑意,但是胸口却剧烈起伏
“儿臣希望母后是不知道”所以给她下了合欢说到这里,建曌帝的口气有微微的冷,转而又恢复恭谨道:“母后现在知道了,母后当疼疼儿臣”不要再针对她
太后霍然起身,道:“公务繁忙,陛下这是累坏了好好歇歇,别再说这些没有边的糊涂话了”说完板着脸,带着人走了
回到寿康宫,太后才勃然大怒,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他竟然敢给她犯糊涂!
柳嬷嬷劝道:“陛下是糊涂了,不过只怕陛下想也没用”朝中那么多人又不是死的,多少人家都盯着后位呢坤仪郡主?只二嫁之身这一条就被人抓得死死的,到时候还不知道难看的是谁
“他就不该想!”太后拍桌坐下
一旁张瑾瑜呜咽道:“姨母,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如郡主,可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悲悲切切,听得柳嬷嬷都心里发酸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这是太后曾无数次问过自己的话,如同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曾经那些年,她都困在这句话里,作为女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尤其是先帝明明知道,那人是根本不可能的,还是把他所有的温情和期盼都给了那人只要有那人在,先帝谁都看不到
可是,凭什么呢?
太后冷笑:“哀家倒要看看,这次,她的女儿到底要怎么进这个皇宫!”时移世易,这个皇宫早已经变了天她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默默按捺自己,只能默默接受无情到来的一切的宫人,她是大胤天子生母,是尊贵无比的皇太后
皇宫里的人各怀心思,寿康宫如临大敌,做好了各种准备
但是坤仪郡主却连皇宫都不会踏入
枭,是个无孔不入的恐怖组织,唯一敬畏的只有皇权哑奴早已告诉郡主,这个孩子在她腹中是安全的,但一旦出来,枭就会再次开始新一轮的不死不休
甚至没有人知道枭到底是些什么人,到底有多少人,渗透在哪些地方“悯”查了这样多年,所知也不过皮毛枭是元和帝斩草除根的决心,是个很恐怖的组织,唯一的制约就是不能靠近皇宫和行宫这些皇权所在,以免伤了皇权体面,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北地对于小世子来说早已不安全了
“那就去行宫”京外行宫,正适合侍卫驻扎防守,能守得铁桶一样,又有皇权震慑而北地,有靖北王府,有她的人在,就是母子两人的根基后盾
陈先生抚须,他隐约确定的真相,让他平静的眼眸下热血沸腾从龙辅国之功,哪个谋士不想要!更何况王爷郡主一向以国士待他,他更是唯有粉身以报这知遇之恩而此时四海已定,一切变数都在京城,在皇宫,在那些外人看不清的暧昧中
“郡主去吧,北地有咱们在”如今头等大事,就是顺利诞育这一正统子嗣,抚育他成长陈先生不敢冒犯,只略扫了眼郡主腹部,就移开了视线但心中却知道,那里,孕育的是希望是他们这一代读书人曾经的信仰——闵怀太子的后人
这让无声看向天际的陈大人,热泪盈眶他想着自己曾经的多年坎坷折辱,十年隐匿他想着为了当年旧事,死去的他那些热血的同窗,曾经他一次次问自己为何苟活而这一切,在这天都有了答案
随着坤仪郡主从北地返京,京城变得格外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风雨将来的平静,只怕任何一点外力都可能点燃一场风暴
郡主从来都是风暴的中心,时隔三年,她又回来了
马车辚辚,驶入京外行宫,谢嘉仪换了坐辇,经过一处院落的时候,她转头去看如意适意抬轿辇的奴才慢下来,这是曾经秋狩,郡主和郡马爷住的院子——小海棠宫的匾额还挂着,但早已物是人非
朱红色的围墙和院门是这样寂寥
谢嘉仪一下子想到了那晚陆大人踏着夜色风露回来,他伸开手臂拥自己入怀谢嘉仪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是陆大人含着笑意的眼睛里却有让她的心又痛又软的东西
三年后谢嘉仪再次想到陆大人那个眼神,才明白那让她那日如此心痛的正是陆大人的眼睛陆大人像平时一样平静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委屈,那是
谢嘉仪唯一一次见到陆大人的委屈
她让她无所不能的陆大人受了委屈,难怪自己说不清为什么,却那样难受
所有人都静悄悄等着,初冬的北风吹过,最后的落叶不舍得离开了枯枝如意看向郡主,她只是无比平静道:“走吧”
从京城到皇宫,多少人为了郡主的返京睡不着觉,多少人都在等着打破当前这种诡异平静的契机——只要郡主一个出格的举动,风暴就将起
可是他们谁都没想到,郡主进了行宫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不要说皇宫,就是京城,坤仪郡主也一步都不曾踏入郡主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大觉寺,但也是秘密去,秘密回,从未有人见过郡主
甚至有人疑心说什么郡主会去大觉寺,只怕都是人臆测出来的
毕竟郡主归来,却没有任何京城人士见过郡主
一晃,就是六年
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她为他悲三年,守三年
六年过去,他们的孩儿五岁了
建曌九年的夏天,随着傍晚来临,蝉鸣弱了又弱,不过偶尔还余一两声到了傍晚起了风,热气也下去不少,行宫临水的亭子处正是难得的夏日凉风扑面,带着盛开的荷花香,揉着草木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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